“王爷可知贼军为何如此声势浩大?”
“……”南海王沉默,邺沛茗继续道,“那些都是在这些年的天灾之中失去了田地和故土的百姓,他们流离失所,无所凭依,便只能落草为寇追随贼军。”
“你想说什么?”南海王抬头看着她。
“臣之意,王爷何不招抚在岭南的流民入军,同时将那些无主之地分赐给流民,让他们耕种并免其赋税。此举一来既充盈了岭南军,又使得流民问题得到解决,百姓中也无埋怨的。王爷自然便能得到百姓的爱戴,若贼军打了过来,百姓定会率先迎击贼军。”
南海王仔细斟酌后意外地看着邺沛茗,江勋也诧异地看着她,道:“城内使说的是屯田制?”
“让军队屯田是为了保证粮饷充足,可臣之意除了让军队屯田自给自足,还算是暂时安抚百姓、让王爷获取百姓的爱戴和支持之举。短期内的不纳税自然会让兵士们难过了一些,可只要王爷与将士们同心同德,同甘共苦等待个一两年……”邺沛茗说服道。
“让寡人想一想。”南海王正色道。
成亲(上)
入夏以来岭南一带多见雷雨天,气候又闷又湿热,令岭南道百姓所惧怕的飓风虽没侵袭这儿,却也带来了几日的雨水天。
罗州刺史传来政报称罗州飓风侵袭,房屋捣毁无数而骤雨连绵下了数日,潮水涨溢,水高五尺而百姓只能靠船行走。罗州刺史认为若朝廷不采取措施,必定会使得人畜尸体腐败而引起瘟疫流传,故请南海王开仓赈灾。
南海王让各地报灾、勘灾,一直到八月才陆陆续续地得到各地的灾情报告文书,他又让各州从府库中抽出一些粮食送往罗州赈灾、安抚百姓。同时,他将各州府的富户召集起来,以减轻赋税为诱惑,请他们进行义赈来救济受灾百姓。
对于南海王忽然有此明智之举,江勋知道是众人的劝谏起了作用。易高远等人不敢明着反对,便只能暗中商量对策。江勋令底下的支使、巡官、推官巡查并且在暗中留意各州府是否有按命令办事,一经发现,南海王便严肃处置了,由此威吓了易高远等人。
不久,南海王又下令,减免受灾的百姓赋税三年,以鼓励他们重新耕种、重造家园。此令由受灾区又慢慢地推展至别的州府,得到了众多百姓的支持。
减免赋税此等要事自然不能由南海王一人决断。
他那日冒着大雨跟着邺沛茗等人到城外走了一遭后,对于自己所过的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感到了一丝惭愧,而这并不能使他下决心减免赋税。让他下决定减免赋税的是他登上城墙后,看着那烟雨朦胧的一片山河、那一望无际的绵延土地,他心里头产生的对权力的渴望,促使他下了这样的决定。
那一个小时候想过却知道不可能实现的梦,只要他不坐在那个位置上,便永远都只能听命于人的梦,他要实现它!
为此南海王将身边所有的辅臣都召集了起来共商此事。
反对者固然有之,但南海王以强硬的态度驳斥了:“寡人召你们来不是问你们是否同意寡人这般做,寡人要你们为这件事能顺利进行下去而献策!”
众反对者皆噤了声,江勋激动道:“臣有一策。”
江勋发了声,追随者自然不少,这些人固然有私心意图在南海王面前出名者,也有实打实地为百姓着想者。南海王命人将他们的意见都记录下来,又反复商讨,琢磨出了一条可实施的计策。
眼下存在的问题在于几点:一为各地的豪绅强占百姓良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二为中原战事不断,多有逃难者逃入岭南;三为天灾人祸,百姓家破人亡者众多,良田被毁,无所凭依;四为苛捐杂税众多,百姓不堪重负,或落草为寇或眼睁睁地饿死。
别的倒好说,各地的豪绅为驻扎在此有百年基业的大家族,与官府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极难处置。其次若减免赋税,难免会军粮不足,而引起兵变,届时首遭危难的便是他南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