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聂怀桑动作轻柔地合上手里的书册,似乎在询问自己的手下,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二哥是在三哥走后才吐的血?”黑衣人点头。聂怀桑眉眼阴沉,唇含笑意,“那我的二哥,究竟是真的在三哥走后才吐的血,还是他一直忍着,直到三哥走后,他才能够放心地吐血呢?”黑衣人直觉现在自己不宜多言,于是低垂着头陷入了沉默。聂怀桑看了一眼有几分惧意的黑衣人,抿抿唇,压下心里的恨意,缓了缓,恢复了那副软糯可欺的模样,“仙门百家中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黑衣人想了想,“回宗主,确实有一件事情很奇怪。”聂怀桑慢条斯理地重新翻开书册,“什么事?”“江宗主受了重伤。”动作一顿,聂怀桑瞥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了然,开始解释道:“属下看到江宗主在被金氏医修诊治之前服用了虚灵丹,但金氏的医修还是诊治出江宗主灵力受损颇为严重,江宗主不得不留在金麟台休整。”聂怀桑默默听着,一点一点整理着思绪,回忆着这十六年来聂氏收集到的有关云梦江氏的情报,许久,聂怀桑歪歪头,“江宗主怎么解释自己受伤的原因?”黑衣人看了聂怀桑一眼,眼神复杂,“江宗主说,聂宗主实力太弱,为了保护聂宗主,他才不小心受了伤。”冷不丁被泼了脏水的聂怀桑:“……”被江宗主再次点出实力太弱的聂怀桑眉角抽了抽,抬手揉了揉眉心,“他是保护了我,但他绝对没有因此受伤。”黑衣人不解,“江宗主说了谎?”“说谎不重要,”搭在书册上的手指敲了敲书册,聂怀桑若有所思,“重要的是江宗主为什么要说谎。”虚灵丹向来是仙门百家中较为弱小的世家为了充面子而制作的丹药,服用后可以暂时提高自己的灵力修为,但这只是表象,可以骗过普通的医修和修士,若是修为如同含光君一般便可一眼看穿,并且往往只能维持几炷香的时间罢了。但江宗主服用的虚灵丹正好能掩盖住自己的真实伤势,骗过兰陵金氏。可问题是,江宗主为什么受了重伤?又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伤势?莫不是……这个伤势见不得光?心神念转间,聂怀桑坐了起来,下了床,在床边一手拿着书册,一手背于腰后,来回走了几圈,沉吟片刻,转身坐到床边,拿出笔墨纸砚摆在案台上,“我需要你去云梦一趟,不必做什么,只需观察一下云梦江氏的警戒状态,万万不可被人发现行踪。”黑衣人在聂怀桑拿出笔墨纸砚的时候就起身来到案台边,一边聆听着聂怀桑的吩咐,一边研着墨,“属下遵命。”“此外,”聂怀桑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抬笔挽袖,在指头宽窄的纸条上写下了几个字,写好后放下笔,拿起纸条,在烛火上方燎了燎,然后收回手,指尖探了探纸条上的字,确定笔墨已经干了,才将纸条卷起来,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细细短短的小竹筒,将纸条塞进竹筒了,递给了黑衣人,“传信给子真,他们可以行动了。”“遵命。”黑衣人接过竹筒,领命退下。黑衣人走后,聂怀桑站在原地陷入沉思,许久,他从衣怀里拿出一枚看起来古香古色的铃铛,嘴唇翕动,似乎念出了一段口诀,几息过后,铃铛晃晃悠悠地飘起来,浮在半空中,微弱的灵力滑过铃铛表面,似乎有“叮——”的一声响起,灵力暴涨,一个场景跃然出现在铃铛上方。聂怀桑凝目观察这个场景,木制的房屋,满湖的莲花荷叶。只有一个地方的莲花能够四季常开常开不败。“莲花坞。”聂怀桑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蓝景仪怎么会在莲花坞?”聂怀桑还想蓝景仪醒来后肯定第一时间返回云深不知处,说不准有姑苏蓝氏的族人能看出蓝景仪链坠上的控魂阵,将其解除。这样一来,金光瑶不会怀疑他,而蓝景仪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现在蓝景仪竟然出现在莲花坞……聂怀桑眼神犹疑飘忽,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贴近胸口的地方鼓鼓囊囊的——是乾坤袋,蓝曦臣将他大哥的尸体交还给了他,他将大哥的尸体装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再将乾坤袋放到离自己胸口最近的地方。聂怀桑闭了闭眼,纠结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小友,抱歉了。”天际雷声炸开。“咳咳咳咳咳!”“宗主!”一身紫衣的子弟扶住江澄,看着江澄嘴角的一抹鲜血,心急如焚,“宗主,快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