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时,戚山雨放轻了声音:
“我想,他或许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遇到什么事了。”
柳弈抿住了嘴唇,手指反复摩挲着大福橘白相间的,细软得跟缎子一样的皮毛,更轻地应了一声:
“……是啊。”
像简一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大约在看到从后门闯入他家的三个陌生男人时,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了。
戚山雨顿了顿:“陆平钧还说,简老先生问了他们很多问题。”
柳弈闻言,抬起了眼,与恋人四目相对:
“他问了什么?”
戚山雨回答:“他问,‘包永兴是不是也是你们这群人灭口的’。”
柳弈失笑。
果然,即便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简一端脑子里最惦记的,始终还是十八年前那桩没能侦破的旧案。
根据嫌疑犯们坦白的犯罪事实,三人当时看简一端表现得如此平静都十分惊诧。
生性多疑的夏天甚至还认为简一端可能在家里装了监控或是报警设备,还多花了一点时间搜查了整个房子,直至确定并没有这些东西为止,才总算放下心来。
然而就在他以为简一端已经放弃抵抗准备赴死时,老先生却趁着他不防备的时候忽然伸出手,在他在爬上爬下检查房子时为了方便而挽起了半截袖子的前臂上狠狠地抓了一下。
简一端的这一下抓得非常狠,简直就是拼死用的全力,立刻就让夏天的手臂见了血——五道抓痕清楚明晰,绝对不容错认。
夏天疼得心头冒火,大发雷霆,几乎就想当场把老人打死了事。
黑痦子男陆平钧制止了他,说如果现在打他的话会在简一端的身上留下明显的淤青,这样警察一看说不准会怀疑他死因有可疑,可千万不能落下疑点。
于是夏天到底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只让人将简老先生押到他们提前安排好的那条甚少有车辆和行人的乡间岔道上,然后看着货车将摔在马路上的老人撞飞了出去。
夏天自觉自己策划的这场假车祸做得很完美,甚至比他爸当年搞的包永兴的顶罪案还要漂亮得多。
而交警勘察了现场痕迹,再结合司机和“证人”的证词综合考虑后,一开始也确实如夏天所希望的那样,觉得简一端单纯死于一场车祸,是意外身亡。
然而仅仅只过了一天,他安排的司机申平春,连带着两个“证人”焦龙和贺利群就全都被刑警们请去“问话”,就此一去不返了。
是的,夏天打死也不会想到,会有另外一个同样执着的法医,坚持劝说家属同意了尸检,并发现了直指谋杀真相的疑点;还会有一群同样执着的刑警,通过简一端遗体上的疑点层层抽丝剥茧,让以为能逃脱法律制裁的凶徒一个不落全都被逮捕归案了。
……
戚山雨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福可能感觉自己被撸得够久了,决定走动一下活动筋骨,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之后,起身从他的大腿上跳了下去,晃悠着尾巴迈着猫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