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蔡琰的坎坷遭遇,又听闻她两度被张绣救下的事情以后,邹氏顿时回想了自己的遭遇,不禁感同身深,也陪着掉了一阵眼泪。片刻过后,邹氏便低声道:“我本飘零人,薄命历苦辛,离乱得遇君,感君萍水恩。”话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妥。诚然如今这乱世是属于男人勾心斗角、残酷搏杀的时代。一个柔弱的女子,尽管飘零、薄命、历苦辛,又有谁会注意?可邹氏内心深处却是渴望得到爱、渴求被呵护的。尤其当对方乃是乱世不败的枭雄时,更是情理之中的结果。但问题就在于张绣不仅仅是枭雄,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侄儿。天地良心,当初张绣学艺有成,下山投奔张济的时候,邹氏可是一点都没有这样的心思。她也不明白两人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事已至此,纵然再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了。问题是“离乱得遇君,感君萍水恩”这两句诗一说出口,自己的心事不就相当于是直接暴露了吗?念及此处,邹氏便有些惊慌地望向蔡琰,希望她没能听出自己的心事。否则、否则……否则她也不知道应该做了。杀人灭口那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真到了时候她也就只能装傻充愣,假装无事发生了。但让邹氏万万没想到的是,蔡琰竟是顺着她的话继续唱了下去:“君爱一时欢,烽烟作良辰,含泪为君寿,酒痕掩征尘。灯昏昏,帐深深,浅浅斟,低低吟。一霎欢欣,一霎温馨。谁解琴中意,谁怜歌中人。妾为失意女,君是得意臣,君志在四海,妾敢望永亲。薄酒岂真醉,君心非我心,今宵共愉悦,明朝隔远津。天下正扰攘,四野多逃奔,须臾刀兵起,君恩何处寻。生死在一瞬,荣耀等浮云,当君凯旋归,能忆樽前人。”等到蔡琰唱完,邹氏瞬间就惊了。蔡琰的歌声优美就不说了。最让邹氏意外的是,自己只是开了个头,蔡琰竟能如此流畅地接了下去。并且从她情深意切的演奏中能够听出来,蔡琰明显是将她自己给代入了。这短短几句歌词,便将乱世中女子渴望被宠爱、被保护的心态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这样的心思跟她何其之像?可惜的是,这份希望在现实中却是那样不堪一击。刚刚嫁人的蔡琰就遇到了丧夫的事情,还没有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就又被匈奴人给掳走了。如果不是恰好被张绣救下,恐怕就要像当年的苏武一样沦陷在异乡了。况且蔡琰身为女子,遭受的待遇只会比苏武更甚。这次的情况虽然稍好一些,但也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同样还是身不由己。和蔡琰歌词的内容一对应,自是更显深刻。所以邹氏如今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心事被蔡琰发现了。不但如此,她反过来还要安慰蔡琰。“昭姬放心,绣儿绝非那种只求一时欢愉之人。他既将你带了回来,必会对你负责!”作为跟蔡琰无论在经历还是情感上都有着共鸣的女人,邹氏很清楚蔡琰的心思。显然,从刚刚歌词的来看,她认为张绣对自己的垂青不过是求欢而已,远远谈不上爱情。纵然张绣对她有着两度相救之恩,但交集委实太少。虽然说蔡琰是因为张绣的强势干预才答应来到荆州,但也未尝没有报答张绣救命之恩的意思。就像张绣曾经对吕玲绮开玩笑说的那般。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就只能以身相许了。当然前提是这个恩人得足够英俊帅气才行。否则的话就要变成下辈子结草衔环了。好在张绣正好符合蔡琰理想中另一半的要求,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应地应了下来。但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那就是蔡琰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先前说过,越是聪明的女人,心思越是细腻,想得也就越多。所以尽管跟着张绣来到荆州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但在来的这一路上,蔡琰不免又患得患失起来。特别是当看到张绣跟甄宓之间郎情妾意的模样以后更是如此。妾为失意女,君是得意臣,君志在四海,妾敢望永亲?薄酒岂真醉,君心非我心。这几句话已经把她的担忧明明白白体现了出来。对于侍妾的身份她都已经不甚在意。她就害怕张绣对她的感情只是玩玩,只是在最初的时候有些兴趣,等到玩腻了就会弃之如敝履。正因如此,邹氏才忙着为自己的好侄儿解释起来。情急之下,连对张绣的专用称呼脱口而出都没有注意到。听到邹氏这么说,蔡琰将信将疑地问道:“婶娘……所言当真?”看到蔡琰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纵然邹氏同为女人,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放心,妾身所言句句属实,你且安心住在此处,等时日一久,自见分晓。”其实邹氏本想着尽快把吕玲绮和张绣的事情给办了。毕竟这才是她的初衷。不曾想半路却杀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忍不住为之伤心落泪的女子。主要还是蔡琰的遭遇让她想起到自己。同样都是人妻,同样是丈夫早逝,同样是只能依靠张绣……所以邹氏下定决心,吕玲绮什么的放到一旁,还是先促成张绣跟蔡琰这一对吧!如果绣儿能够把对自己的感情转移到蔡琰身上,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吕玲绮却不知道自己在原本的媒人眼中已经沦为了备用选项,此时的她正在向好友甄宓互诉衷肠。确切地说,是她在说,甄宓在听。甄宓怀里还抱着张厚,小家伙如今已经过了一岁,却是并不怕生。他那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吕玲绮,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玲绮,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伯父天下无敌,无论去了何处自会安然无恙。”甄宓一边逗弄张厚一边劝道,“你且安心住在这里,这样我也能有个伴儿。”吕玲绮苦笑着摇头道,“除非我愿为张将军效力,否则怎好意思继续赖在此处?”“你是我的好友,住在此处又何妨?”甄宓佯怒道,“况且你武艺高强,住在这里还能保护大家。”“小桥妹妹剑法高超,有她保护已是足够。”“便是如此,她以一己之力有时只怕也是力有未逮之处。”甄宓在面对张绣的时候百依百顺,可一旦换了对象,她的身上顿时就有了将军夫人的威严。“若你当真有顾虑,不妨干脆为将军效力便可!”面对这样坚持的甄宓,吕玲绮低头沉思片刻,随即开口说道,“阿宓,你是因何而爱张将军?”甄宓闻言不禁一怔。不是,我们现在是在说你要不要继续留在荆州的事情,你扯这个干什么?但既然是好友相问,她思索片刻,依旧回答道:“只因……”这一刻,甄宓列举了很多张绣的优点。外形方面,张绣人高马大、气宇轩昂、五官端正,相貌英俊。出身方面,他本就是凉州豪族,年少时便素有侠名。如今更是打下偌大的一片家庭,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高帅富。他不单武艺高强、枪法精湛,让人极有安全感,更兼文采飞扬,学富五车,可谓文武双全。光是这些条件拿出来,就足以让此世的任何一名女子心动了。当然,在甄宓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张绣愿意当初为了她专程去了一趟河北。哪怕明知道她已经是袁熙的未婚妻,还要执着的将她接回来。从那时开始,甄宓的一颗心就牢牢拴在了张绣身上。“是这样吗……”吕玲绮喃喃说道,“妾身还以为阿宓是因为张将军为你所做的文章才倾心于他。”“你说那个啊……”吕玲绮的话顿时就勾起了甄宓的回忆,她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那个自然也算——只是将军对妾身实在太好,像那件事就不必单独提出来了。”“这样啊……”吕玲绮又低下了头。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就在甄宓忍不住要开口再劝的时候,却见吕玲绮抬起头来。她仿佛是想通了似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坚定起来,“阿宓,自今日起,妾身便为张将军效力!”“太好了!”甄宓闻言大喜,紧紧拉住了吕玲绮的手:“这才对嘛!”这一刻,望着好友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吕玲绮的目光却是有些躲闪。因为她是有私心的。便在这时,甄宓怀里的张厚突然朝着吕玲绮伸出了两只胖嘟嘟的小手,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叫道:“抱……抱……”吕玲绮见状不禁一怔:“这是……”“绵儿似乎是想叫你抱抱呢?”甄宓笑着将张厚递给吕玲绮,“抱一抱?”望着张厚那清澈的眼神,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吕玲绮此刻却是慌了手脚。但终究还是一脸紧张地从甄宓手里接过了这个小家伙。吕玲绮学着甄宓刚才的样子调整姿势,将张厚的头置于自己的臂弯处,另一只手则是顺势托住了小家伙的后背。当她把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只觉得心都要化了。看着吕玲绮无师自通的模样,甄宓顿时就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不错,看来以后不但可以让吕玲绮来保护张绣的后宫,还可以让她帮着带孩子呢。正思索间,小家伙突然朝吕玲绮怀里探去。他奋力伸出双手去扒拉吕玲绮胸前的衣襟,同时还发出了“叭”“叭”清脆响亮的拌嘴声。“哟呵,玲绮那里可没有奶水给你吃!”甄宓见状不禁笑出声来,“看来这孩子是饿了,我让人把女王叫来吧……”,!“不必,我直接抱她过去好了。”吕玲绮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她定了定神,旋即抱稳了怀中的小张厚,就朝郭女王的住处奔去。她奔跑的速度极快,还特意架起胳膊挡住了因为快速行动带起的微风,但行进间却是如履平地,力求让怀里的张厚感受不到颠簸。看着吕玲绮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自己面前,甄宓也不禁莞尔一笑。吕玲绮看似竟是比自己还要小心呢。不过想想,自己当初在生下张叡的时候貌似也是一样,真是怎么做都怕错了。但随着张绵和张厚的先后出生,她就熟练多了。“可惜三个孩子还是太少,看来几位姐妹还要再努力才行呢……”想到这里,甄宓突然反应过来。吕玲绮在问出自己为什么爱张绣以后,就决定留了下来。方才倒也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哪里有些不对?甄宓冰雪聪明,有些事情只是没有去往那个方向去想。可一旦她的思维开始发散,便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若是如此……”她的双眼越来越亮,“……此事应去找婶娘商议!”想到这里,甄宓不再犹豫,立刻便去寻邹氏。刚刚来到邹氏房门前,便瞧见她拉着蔡琰的手从屋中走了出来。甄宓微微一怔,随即便向两人打起招呼:“婶娘、昭姬!”“阿宓。”“夫人。”“都说了不必这般生份,和婶娘一起叫我阿宓便好。”甄宓朝着蔡琰笑了笑,随即好奇地问道,“昭姬这是……要回去?”“嗯,方才和婶婶聊了一阵,有些乏了。”“那你快些回去吧,这一路舟车劳顿,你又初来荆州,还得好好休养日,别是水土不服了。”听到甄宓的关心之语,蔡琰真诚地向她表示了感谢。她看出甄宓来找邹氏肯定是有事要商量,便向两人告别以后便翩然离去。望着蔡琰远去的身影,邹氏忍不住感慨道,“昭姬的经历坎坷,亏得上此行碰到了博超,否则当真是令人太过可惜。”“是啊,昭姬她……婶娘,你这是……怎么了?”甄宓正说着,突然发现了邹氏眼角未干的泪痕,不禁大为吃惊。:()三国:在下张绣,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