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输了,才在这里诋毁他。”人群中一道悠远的声音传出,让正得意的董泝立马面色一黯。他怒视四周想要找出说话之人,却发现根本无从着手。反倒是午修疑惑的看向身边,似乎这个人方才就在耳边。“原来你是他的手下败将,哈哈哈!”离昌不知道董泝与挚启的恩怨,但不妨碍他笑得很开心。很快就有人替他解释起当年的故事。“那年丹塔丹会,挚启化名温岐混入其中,一不小心拿了个魁首。而我们的董大师恰好被他压在身下,屈居第二。”“是啊!论修为,挚启前辈千古第一;论丹术,他也能力压群雄,当真是惊才绝艳!”“……”在一道道夸赞挚启、贬低自己声音下,方才还淡定自若的董泝也呼吸急促起来。他自认为在加入丹塔之后,无论修行与炼丹都不曾松懈半分,也顺利的成为丹塔最年轻的炼丹大师。却不想会因为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失败,被嘲笑至今。“我当为何口出狂言,原来是忌妒心作祟啊!”离昌适时补上一句,彻底激发了董泝的怒火。只见他双目通红的瞪着离昌,用尽力气吼了出来:“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董泝一边大吼着,一边朝着离昌逼近,双手还有灵力涌动,似乎要将憋了多年的情绪全都发泄在他身上。炽白的火焰突然从董泝手中冒起,离昌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对方可以靠着丹塔嫡传的身份坏了圣地的规矩,可他不能。离昌回头与离音四目相交,以最快的速度靠在一起,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董泝完全被自己的愤怒支配,在火焰的映照下,扭曲的面庞显得愈发狰狞。随着他与离昌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雾隐山脚下的第一场大战似乎即将到来。“嗡!”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董泝身上时,一道灵力从暗处窜出,借着他周身浓郁的火灵力遮掩,眨眼间就来到了战场中央。人群中几位修为精深之人所有察觉,但阻拦不及也不想阻拦。正当他们以为暗中偷袭者是雾隐山的拥趸是,这道灵力却突然越过董泝,朝着离昌二人飞去。离昌与离音面色大变,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人敢在圣地跟前动手,而且还是借丹塔之势施偷袭之术。两人快速聚拢灵力,再也顾不上所谓的规矩。只是施术之人修为明显高于他们又得了先手,如何挣扎也只是徒劳。二人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抹绝望。无论偷袭者术法强弱,一旦中招受伤,这次雾隐山的盛事就再也与他们无关。此人或许不打算杀了他们,但用心之险恶,必杀了他们还令人难受。沉浸在怒火中的董泝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停下步伐想要挽回些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咚!”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令所有人面面相觑。离昌和离音看着在消散在眼前的术法,满脸呆滞。与他们一起愣在原地的,还有火焰不曾退去的董泝。暗处有几道目光扫视着人群,试图找出方才偷袭与拦截之人。所有人都被刚才发生的一切震动,唯有午修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在刚才,他似乎看到身边的两个黑袍人动了。“董泝,你居然敢在雾隐山脚下动手!”能发现真相的人不多,但眼前的这幅画面,足以让许多人想到同样的结果。“我……”董泝还想辩解什么,但一时间也有些摸不清始末。“即便你出身丹塔,但在圣地面前,也终究是个晚辈!怎敢如此无礼!”不等雾隐山出面,各宗门的讨伐声就快要将董泝淹没。此时他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不过暗中使坏之人是为了对付沧浪派,还是想将丹塔拖下水,给这场盛事添点堵,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董泝将火灵力敛去,目光扫过所有骂他的人,最终落在了离音和离昌身上。方才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兄妹俩,如今却成了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之人。沧浪派二人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过他辱骂挚启在前,对他们动手在后,以离昌的个性,绝不可能为对手说情。离音有些犹豫。董泝虽然跋扈了些,但与他们一样都是落入了旁人的陷阱中。正在人群的激愤愈发高涨,大有对董泝群起攻之的趋势时,岑肃却再次站了出来。“诸位,不过是虚惊一场,也没造成什么损失。董大师炼师出身,对术法掌控力稍差情有可原,大家就不要再苛责他了。”这话看似在帮董泝,却三言两语坐实了是他下的手。这敷衍的解释也没能让人群冷静下来,反而因为其中夹杂的些许傲慢,让他们对董泝越发仇视。“滚出去,你这样的人没资格站在这里!”“不错!冲动自大,哪里有半分丹圣一脉的模样!”“让你见到柘圣,简直是对圣名的亵渎!”,!漫天刺耳的话传来,如同针一般扎在董泝那颗骄傲的心上。一句句不停钻入耳中,扎破了他多年积累的优越感,露出了隐藏在最深处的脆弱。自从入丹塔平步青云,董泝傲慢了二十多年。因为实力与身份的转变,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在他略显跋扈的行径下,依然掩盖着两处无法抹灭的缺憾。一是自己的出身。他在总角之年被凌渡发觉,却也失了发觉天赋与培育心性的最佳时机。尽管凌渡这些年对他视若子侄,但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将他引荐给丹圣,显然是觉得他没有继承衣钵的希望。第二个便是挚启。很多人觉得董泝是因为当年丹会一败,才一直将挚启视作仇人。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以丹塔的手段和董泝的地位,会了解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比如当年水灵眼那场异象,世人皆以为是丹圣的手笔。可董泝却知道,此时乃他人所为。还有十年前北面天空的那片云彩,引得世人猜测纷纷。董泝也知道,这人是不久前被丹塔送过去的。董泝还知道,引发这两次异象的是同一人,正是当年击败自己的挚启。他并不认为当年丹会屈居第二是真正的失败。可当他意气风发的成为大师,认为自己早已将同龄人远远甩在身后时,却发现前面还有一个自己只能看见背影,而且永远不可能追上的存在。这让他所有的骄傲顷刻破碎。董泝一度觉得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追上他、甚至击败他,直到听到了他死的消息。一个死人,总不能再和自己争了吧?当他满怀信心的来到雾隐山,想看看唯一的阻碍消失之后,天下人是如何推崇他这位最年轻的大师时,却发现他们依旧在说一个死人,并且还用那个死人来贬低自己。董泝疯了,疯到在圣地跟前动了手。好在他及时醒悟。可当他正因为自己悬崖勒马感到庆幸之时,却看到这些人更加疯狂的恨意。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花开泗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