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四十年仲春,雾隐山人满为患,圣地脚下俨然成了天下宗门的角力场。虽然不知道雾隐山将以何种方式挑选听道之人,但近水楼台先得月,是所有向道之人的共识。各大宗门或联合、或威逼,用尽各种办法在雾隐山西麓不大的空间内游走,为的只是能占据一块最好的地盘。对于山中主人不许动手的禁令,这些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数百年的家伙们,各有破解之法。经过这几月激烈的争夺之后,内外各区域大多已经尘埃落地。唯有几处位置优越的地方,被几个实力相当的宗门看重,至今仍然争得火热。焦土派一行人来到雾隐山脚下时,前面正在进行一场文斗。年轻人好热闹的脾性立马来了精神,只是前方挤了快一里地的敦厚人墙,穿过去着实是个力气活。回头得到了午修的首肯,十余个年轻人加上两个黑袍修士,卯足了力气猛地冲上前,在一阵阵叫骂声中挤进人群中。这里离山脚尚远,还算不上值得争夺的地方。因此当焦土派一行人如游龙般穿梭其中时,除了言语上吃了些亏之外,并没有收到多少阻拦。随着远处的争吵声越来越近,两旁的人群也默契的选择不再向前拥挤。又挤过一片人墙之后,焦土派一行人突然感到身前一空。抬头看着四周数十个着装相近之人,感受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不善光芒,他们明白该停下来了。“咳咳!”清咳两声缓解尴尬,他们退后两步回到了人群中。打在他们身上的目光顿时退去,他们也终于有机会欣赏眼前的这场争斗。纷争发生在离雾隐山最近的几个位置之一,想来双方应该是两个颇有实力的宗门。虽然在这里不可能动手,但为了表示对争斗两方的尊重,围观者们还是空出一大片地方留给了他们。这也给了似焦土派这等微末宗门一睹盛况的机会。透过人群间的缝隙,午修看见了里面的景象。此刻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的是两个男子。年纪稍长者四十岁许,一身玄衣气势凌人,不过脸上隐隐透出一丝晦暗,似有旧疾在身。年轻的那个一身蓝衫,高大的体型配上眉宇间略带忧色的面庞,颇受一众女修士追捧。此人身后还有一位年轻女子,尽管面纱遮去了容貌,但光是其婀娜的身子,就引得不少男修士注目。“岩夷城这些年声名渐起,争这一块地倒也说得过去。可这沧浪派到底是何来历,也敢趟这浑水?”“是啊!这位岑肃前辈当年突破命境,可是引得天下宗门前去道贺。若不是岳老城主仙去,岩夷城说不得已跻身大宗门之列,被请入了山中。这两个年轻人与岩夷城相争,着实有些不明智。”“岩夷城,沧浪派,岑肃?”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午修默念着这些陌生的名字,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两人黑袍下的轻微动作。“沧浪派是瑞安府的水修宗门,多在外海修行,很少深入内陆,所以名声不显。”听到旁人贬低沧浪派,一位来自临海三府有些不服气。看到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才继续说了下去。“门中有一位大修士,还有一头堪比命境的海兽。真要论实力,一点也不比岩夷城弱!”此话一出,惊呼声与质疑声并起。若所言属实,沧浪派的确算得上山外众多宗门中最强的那一批。可这样一个强大的门派,为何在南朝鲜有耳闻?难道真的只想修行?“就算实力不弱,可一位势境修士与命境前辈相争,至少是礼数有失!”方才吹嘘岩夷城之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拿出了老幼尊卑这一套。这一套也的确管用。毕竟在南朝数千年的历史里,往往居高位者都是那些修行日久的老修士。为数不多的例外,最终也都成了其中之一。可他们并不理解年轻人们想要冲破这种束缚的决心,也正是此时、此地,才给了沧浪派的弟子不惧前辈、据理力争的底气。“老家伙,少端着所谓前辈的架子。这里是雾隐山,得讲道理,拳头大没用。再说真动起手来,还指不定谁拳头大呢!”与岑肃相对的年轻人,正是当年出现在庆元港的沧浪派弟子离昌。当年被修庆几句话就激得喊打喊杀的他,不知何时练就了一张好嘴皮子。至于他旁边的女子,定然是离音无疑。从其举头手足中无意显露的明媚看来,带上面纱恐怕是为了避免麻烦上身。“小子,别以为这里不能动手,我就没办法。你终是要离开的!”岑肃脸色阴鸷,话语间满是威胁。以他的年岁,在修行界中并不算老,只是他一直很在意自己天赋平庸,前期修行缓慢之事。如今被离昌以老家伙相称,顿时觉得对方在嘲讽自己。“以后的事着什么急,你又不是活不到那时候,我们先把这里的道理讲了。是我沧浪派先占了此地,凭什么要让给你们岩夷城!”“就是!凭什么!”离昌话语间声势高亢,在加上与离音二人外在的魅力,吸引了大批年轻人不自禁的跟着呼喝起来。一句话的工夫,岩夷城成了众矢之的,这让岑肃想到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脸上更冷了几分。“凭什么?凭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们沧浪派连个命境修士都没有露面,靠几个年轻人就想占了这片宝地,你们配吗?”岑肃一语点破了沧浪派的弱点。由于门中那头灵兽濒死,宗门无暇分身。身为师祖的蓝锋行踪缥缈,也无法随行。沧浪派空有三位命境的底蕴,可此行雾隐山的队伍,却是离昌和离音两个势境巅峰领头。“年轻又如何?”离昌眉头微挑,似乎早已猜到对方的说辞。“我听说岑肃前辈当年也曾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中,并且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他前几年身遭不测,前辈如今还龟缩在北夷府不敢外出呢!”“你!”:()花开泗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