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音,阳珏窥命境巅峰的气势展开,未出一招便将包括陆恒在内的禁军逼得直不起身来。身后诸人见状大喜,恭维了两句之后便匆匆朝着城门冲去。他们在城内的弟子早已将一切打听清楚,只要能第一个闯进御灵司,大事可成!面对十余位命境修士的压迫力,禁军甲士还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履行自己守卫京城的责任。然而在真正的仙凡之别面前,所谓的坚持却显得如此单薄。“啊哈!”眼看着这些人就要越过自己的头顶进入临安城,陆恒强撑着身体缓缓站起,在一声大吼之后,勉强横在了他们面前。可换来的,却是他们的轻蔑一笑。“勇气可嘉,不过还是躺下吧!”走在最前方的金修抬手,一道刺目的光芒直冲着陆恒眉心射去。扑面的刺痛让陆恒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想过自己会有殉国的一天,但没想到会如此屈辱。无力反抗的绝望让他闭上了眼睛,这一瞬间有无数种思绪闪过,可最后却停在了挚启被长剑穿胸的那一幕。“应该比他要轻松些吧。”陆恒没想到会出现这样可笑的念头。此时他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打在脸上的刺痛也已经消失不见,他从未想过人在死前会如此孤独,也没想到短短一瞬会让人觉得这般漫长。“嗯?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到底死没死?”怀揣着这个疑问,陆恒悄悄睁开了一条细缝。视线一片黑幕遮挡,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看来是真的死了。”既已经是一个死人,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他睁开双目回望两侧,想看看死后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可见到的却是一众盯着自己的禁军兄弟们。“难道你们?”陆恒听过九幽之名,但料想着与临安城一模一样的场景与人物,似乎与传言中相去甚远。更重要的是,他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些人看得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前。他扭过头看到了方才那一抹黑幕,原来是一个佝偻着的背影。而在背影的前方,是一众浑身颤抖的命境修士。“那个……”陆恒不知道此人是男是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好在后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缓解了他的尴尬。“拜见裘老!”来人是一直留在城中的季芸和宁樱,而此刻站在陆恒身前的,赫然是雾隐山孤院那位神秘的裘老!“原来是芸儿和樱儿啊,起来吧。”裘老转身,露出那张苍老的面庞。他先是让宁樱和季芸起身,然后转向陆恒。“年轻人,你很不错。”方才还觉得自己已经魂归九幽,如今却被人当众夸了一句,陆恒一时间没缓过神来。但想起宁樱二人的身份,他赶忙领着一群禁军跪了下来。“这可是雾隐山的前辈!”短时间的大起大落,让陆恒险些忘了此刻的处境。还是一缕清风托起自己的膝盖,以及远处响起的阳珏的声音,才让他重新回到了自己殿前司指挥使的身份。“拜见前辈。”阳珏并不认识裘老,可他认识木脉脉主宁樱、雾隐行者季芸,以及裘老身上那种出尘的味道。“你且让到一旁,我此行不是冲你们来的。”阳珏尴尬的愣在了原地。他本已经想好一番漂亮的说辞,既能表达对雾隐山前辈的敬意,又能将这里的误会解释清楚,顺道还能讲出他来此的诉求。却不想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人挥手打发了事。身居高位多年的他无法忍受这种屈辱,但当他正要再次开口时,却听见城门内外的所有人望向自己身后,发出一阵阵惊呼声。阳珏疑惑的转过头,看到此生难以忘却的一幕。只见极远处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中不停闪动着。每闪动一次,距离临安城的距离就近了许多,似乎还是在一种诡异的方式快速行进。在阳珏愣神的片刻里,此人已经从百里之外来到了西湖边。就在他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到一旁时,来人恰巧站在了他方才的位置。“裘道友,多年不见。”“袁道友!”若是挚启在这里,定能认出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赫然是自己生辰之夜出现在挚家后院的袁老,也是叶淳口中尊“他”为主的袁汉。“这不像是迎我的阵仗。”袁汉脸色十分平静,但言语中透出一股冷意。“发生了点小意外,他们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那我们进去吧。”“稍等。”裘老上前一步,止住了袁汉的步子。“若是能在这里把话说清楚,说不定就不用入城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袁汉这句话讲得很慢。“知道。”裘老不动声色。“柘圣想试一次,在其无主之时的机会要大些,所以想让它在临安多留几年,彼此都放心。”“徐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袁汉话中带着怒意,可他直接道出柘圣之名,倒是将周围的人群惊得张大了嘴巴。,!便是当今南朝资历最老的丹圣凌焕,在大庭广众之下都得尊一声柘圣。这个白发老头到底什么来历,竟然直呼柘圣大名?“你们并不急于这一时,也不会担心它会丢失,何不遂了他的愿?”裘老的话中带着些许恳求。“我们没有满足他人心愿的义务!”“不让他试一把,他不会甘心。只需短短几年时间,便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呢?”袁汉这次没有直接拒绝,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其中得失。在他沉默之际,一旁被动的围观者中却响起了窃窃之声。“这人到底什么来历?”这些人听不懂袁汉与裘老对话的内容,但从二人的语气判断,袁汉更像一位上位者。而在裘老的话语间,似乎是在恳求着什么。这个想法让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雾隐山是无忧殿之后,整个南朝无愧的宗门领袖。即便是百余年来鲜少在修行界走动,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实力。这二十年来由于丹塔重新入世,对圣地之名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可当柘圣之名重现,道坛再开之时,雾隐山立马成为全天下修行者的向道之地。就是这样一个主宰了修行界近五百年的强大宗门,一个被天下修士尊为共师的传道之人,如今却要低着头向一个白发老头恳求?他凭什么?这是钱塘门内外所有人的疑问。“这些话是徐柘亲口说的?”思索良久之后,袁汉似乎有了主意。“是!”“那你回去告诉他,他只有十年时间。”袁汉说罢转身离去,用方才那种诡异的移动方式消失在众人眼前。裘老长舒一口气,佝偻多年的身形都显得挺拔了几分。他先是看了身旁的宁樱二人一眼,随后朝着阳珏等人丢下一句话,没入了身后的街道中。“十年之内,不要出现在临安城!”:()花开泗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