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山在十月的望日这一天缓缓关闭了门户,无数满怀期待而来的修行者,拖着重伤未愈的残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山中。他们本想在江底继续等待,但伤势不允许他们再耽搁,无奈之下只得返回江边的驻地中。而此时仍有不少闻讯远道而来之人,见着错过了日子,便索性在这里住了下来,萧条了半个月的驻地又再次热闹起来。有人来便有人走。随着这些见证了无忧山种种异象的修行者离开太平州,无忧殿时隔五百年再次现世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一般,惊动了南朝修行界的所有大小宗门。无数怀着各自目的的修行者启程,从南朝的各个方向朝着太平州汇聚。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原本只有一座小营地的大江畔,便形成一座全部由修行者组成的小城。而此时距离下一次无忧殿开启尚有十个月时间,外面仍有源源不绝的修行者赶来。除此之外,无忧山阵法密布的消息也在修行界中不胫而走。各大宗门听闻之后,开始在南朝各地拉拢阵法师加盟,开出的条件更是一个比一个优渥,一时间阵法师的地位在修行界空前高涨。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可靠的说法也在暗地里传播开来。据传无忧山阵法极为强悍,非人力可破。若想进入无忧山,必须要集齐对应五行的五色令牌,方可顺利开启昔日圣地之秘。消息刚传出之时,大多数人都嗤之以鼻。且不说这世间没有破不开的阵法,若真要是有这五块令牌存在,为何五百年都不曾听闻,却正好在无忧山现世之时才传播开来?而当传播者将五块令牌的大致模样描绘出来时,许多经历过无忧殿时代与熟知典籍之人纷纷沉默,更是有许多有心之人已经有了打算。时间来到四月的时候,此时距离下一次无忧山开启还有半年时间。南朝修行界除了雾隐山不曾出现之外,几乎所有宗门都派出了命境长老与精英弟子入驻无忧城——那片大江畔的营地发展而来的大城,甚至临安还派出了一支由修行者组成的军队驻扎在无忧城外。各大宗门在城内合纵连横,牵动着整个修行界的格局,一个巨大的风暴正在无忧城中缓缓凝聚。就在这个所有南朝修士都朝着太平州汇聚的当口,离无忧城不到五十里的大江下游官道上,一位背负麻布包裹的长剑,面色冷峻的少年正在向太平州外行去。他没有骑马,却步履如风,肩头露出的剑柄上还趴着一个灰色的小猫,俨然一副携宠游历的江湖客模样。与官道上纵马西行的人群相比,步行向东的他十分引人注目。又是一阵烟尘扬起,一行五人的队伍停在他身前。“兀那少年,可知无忧城如何走?”“沿江西行五十里,便是无忧城。”这已经是一路行来第四批向他问路之人。除了源源不绝赶往无忧城的修行者之外,路旁还多了不少靠着这些来往的仙师们营生的凡人。比如此刻挚启眼前的这座略显简陋的客栈,便是这半年才出现的。正值中午时分,嘈杂的客栈大堂中已经坐满了食客。这些人多是为无忧城而来,见着挚启一副江湖客打扮,倒也不以为意。店中伙计被满堂的客人呼来喝去,根本无暇招待刚进门的挚启,他随便点了些吃食,找了角落里唯一空着的桌子坐了下来。“听说了吗,焚天宫有大动作!”“什么动作?”“据说为了这次的无忧山开启,他们请了两位闭关数十年的命境长老出关,带着位列人秀榜、并且在半年前进过无忧殿的白炎前往无忧城,可以说是势在必得啊!”“这算什么!我可听说平江府的玄杳嵊不仅出动了命境修士,就连人秀榜位列第四的榆婧都已经在路上了!”“榆婧!”听到这个名字,正吃着的挚启顿了顿。“榆婧?她不是已经突破势境了吗?”“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为了能确保抢先登上无忧山,她刻意压制修为,将境界停留在了御境巅峰!”“玄杳嵊就不怕她折在了无忧山?”“以他们的实力,怕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也不知雾隐山是否会派人前来?”“圣地得有作为圣地的派头,就算他们要来,也不会参与到无忧城的勾心斗角中,恐怕要到临近开启之时才会出现。”“是这个道理!”喧闹的客栈中,天南海北的修行者口中议论的,都是无忧殿与各大宗门的轶事。挚启又陆续听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但多是道听途说,传到这些人口中已经是三分真七分假了。见着没有多少值得关注的消息,挚启认真的应对起眼前的食物来。客栈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时还有几个旧识在此巧遇,让堂中的食客对于新进来的客人都不免会看上两眼,以免错过了老友重逢的机会。挚启并没有这种想法,心思全放在身前的方桌上,就在他即将吃完之时,客栈的大门又一次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两男一女三人,都是华冠丽服的年轻人。不俗的气质配上身边不凡的养兵,尽管高高在上的神态中显露着对高声喧哗之人的鄙夷,但对于这几个明显出身于大宗门的年轻弟子,大家还是选择避开了他们的目光。三人看着此刻被各色人群挤满的大堂,又露出了几分厌恶之色,最后看向远处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走了过去。“这位朋友,我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不知可愿意早些出门赶路,我们愿意资助些路费。”三人中略高的男子丢出一块银钱在桌子上,满面笑容的看着正在对付仅剩的最后一点食物的挚启。挚启伸出筷子止住滑向他的银锭,抬头看见三人得意的笑脸和有些熟悉的衣着,冷峻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怒色。“不愿意!”挚启干脆的拒绝让三人愣了一下,但他们还没回过神来,方才开口的男子突然感到自己手中一沉,刚丢出的银块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回到了自己手上。他面色猛地一变,得意的神色立马阴沉了下来。“阁下有些手段,但我们一路从平江府行来,从来没有接受过他人的拒绝!”:()花开泗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