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如挚启所料,那些飘荡的飞灰是山顶野兽白骨被击碎所致。四人赶至之时,黄鸟正扇动着双翅与一群人斗在一起,原本堆积的兽骨化作漫天雪白,宛如被飞雪笼罩一般。战场周围还有两只鹰隼大小的黄鸟盘旋,正是当年从边流手上活下来的那两只。十多年的时间它们没有长大多少,但眼神中透露出的凶劲儿却愈发凌厉。“啊!”两只小黄鸟眨眼就消失在挚启四人眼前,再出现时嘴里已经调了一块生肉,正是从惨叫的修士身上生生撕下。挚启也顺势看清了这帮人的来历,竟然是焚天宫的队伍。此时局面僵持,焚天宫四位命境加上一众势境兵强马壮,黄鸟则靠着神兽之躯与之纠缠,再加上两只幼鸟神出鬼没,双方各有损伤却也奈何不了彼此。察觉到有其他人靠近,双方默契的选择后退了一段距离。可当看清来人的身份时,黄鸟与焚天宫众人同时惊呼出声。“唳!”“挚启!”黄鸟张开翅膀将幼鸟护在身后,以它身为神兽的敏锐感知,很清楚这个夺走自己孩子生命的家伙不好惹。相比之下,阳珏则表现的更加直接。仇人相遇,敌寡而我众,这么好的报仇机会他绝不会放弃。至于挚启的实力,他自始至终都觉得是旁人吹嘘太过。不过若是能同时解决眼前两大祸害,那就最好不过。“原来挚道友。”阳珏收敛神色,挤出了一抹笑意。“阳宫主。”挚启随便拱了拱手,目光越过阳珏望向焚天宫的队伍。另外三位命境有两个挚启见过,分别是焚天宫老祖以及在无忧城主事的那位老者,至于另外一位,相比也是他们同代的大修士。不惜将宗门的老底都掀了出来,焚天宫所图恐怕不小。“道友来得正好。这只黄鸟凶猛异常,实在不好对付。大家既为同道又恰好遇上,何不联手将其擒下?”“阳宫主认真的?”挚启可没空和他们虚与委蛇。“我们之间可是有血海深仇的。”“道友说笑了。”阳珏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停在了笑脸上。“修行界如今风云涌动,不久恐将迎来大变。些许小仇怨,大可一笑泯之。”“阳宫主好度量,我不如。”挚启揶揄了一句。“既是合作,好处怎么分,总得有个章程。”“这个好说。”见到挚启松口,阳珏心中暗喜。“黄鸟神兽之躯,无论皮肉骨血,都是炼丹炼器的好材料,尤其是它双翅上的翎羽,更是炼制灵兵的绝佳选择,道友大可随意选取。”“我以为焚天宫是想将其擒回去,作为镇山神兽。”“此鸟成年已久,凶性难驯。若要驯养,那两只幼鸟最佳。”“你们连小的也不放过?!”小灰被气得听不下去,跳出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非我族类,没将它们全杀了已经是网开一面。”“你!”小灰就要冲上前去,被挚启一把拽住。“你们要小的,大的给我?那怎么好意思。”远处三只黄鸟聚在一起,听见挚启等人视自己为囊中之物一般分起了脏,凶戾的眼神恨不得将所有人吞入肚中。阳珏明知道对方是在调侃自己,可若是此时翻脸,就不得不面对两方夹击。无奈之下,他只得赔笑解释起来。“道友是位丹炼师,血肉尚可入药,皮骨翎羽似乎并无大用。若是道友觉得亏了,焚天宫可以拿出炼丹的灵材作为补偿,如何?”这是挚启印象里,阳珏最大方的一次,也是对自己最客气的一次,可他并不打算领情。“你们焚天宫兴师动众而来,总不会就为了这头黄鸟。这般扭捏,未免太小气了些。”“道友真有这么大胃口?”阳珏语气冷了下来,似乎在强压着怒意。“要是你们不介意,我都想把那两个小的也收了。”“你!”阳珏身后的焚天宫众人已经压不住火气,就连一旁的江曦也觉得挚启的要求太过分,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阳珏竟然深吸一口气应了下来。“好!只要道友能斩杀这只黄鸟,其身上的所有东西皆由你分配!”“宫主!”焚天宫众人齐声相劝,几个老者的神色也闪烁不定,可阳珏的态度却十分坚决。“阳宫主,这可不像你们焚天宫的做派。”伏凌川与焚天宫关系并不太好,这么好的取笑对方的机会,江曦绝不会放过。“江宗主虽然年轻,但也身居高位者,自然知道修行界是以实力为尊。挚道友已经与柘圣比肩,莫说是一只黄鸟,他真要强将三只都掠了去,我们也不敢说什么。”“阳宫主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我只是识时务而已。”简单的几句话虽然没有说服同门,但却说服了自己。阳珏从江曦身上转向挚启时,已经重回风轻云淡的模样。他领着焚天宫众人让到一旁,然后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挚道友,请吧!”顺着阳珏手的方向,是三只怒目相视的黄鸟。新仇加上旧怨,它对挚启的恨意不比焚天宫这些不速之客少。更何况当下的形势已经很明朗,挚启便是接下来它要面对的敌手。黄鸟扇动和双翅显露自己的战意,阳珏盯着它与挚启似笑非笑,但作为主角的挚启却依旧懒洋洋的站在原地,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阳宫主,我还是觉得这样分不太合适。”“噗!”江曦和小灰忍不住笑出声来。“挚道友!”阳珏几乎咬碎了牙关,这三个字更像是从牙缝间挤出。“你还想怎样!”“这几年炼丹之时,总觉得灵火尚有不足。焚天宫作为天下火修之首,收藏的灵火数不胜数,不介意送我一些吧?”“竖子狂妄!”挚启提起灵火,无疑是在揭焚天宫无忧城痛失火灵的伤疤,而且这块伤疤正是他亲手留下。三位老者脸上的褶皱气得上下颤抖,一众年轻修士恨得牙痒痒,就连一直在和挚启虚与委蛇的阳珏也拉下脸来。“挚启!你不要太过分!”“阳宫主是要翻脸,我还猜着你要装到何时呢。”挚启说话间笑意渐渐收敛,比方与黄鸟相对时还要冷上几分,似乎随时会动手一般。“我焚天宫一再让步,你却得寸进尺,根本就没想过与我们联手!”“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应承过任何东西。”挚启领着江曦三人缓缓向前,站在了黄鸟与焚天宫之间。“而且真要论起来,我和它们才是一伙。”“你!”阳珏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红着脸许久接不上话。“你既然摒弃同族之谊,与兽族联手?”“我和你们焚天宫哪来的情谊,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挚启阴阳怪气嘲讽着阳珏,还不忘对黄鸟投去几个善意的眼神。突来的变化令黄鸟有些摸不清状况,只得紧守着两个孩子静观其变。“你、你、你……”阳珏气得浑身颤抖。“你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们为难了?”“你们要是就此离去,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可焚天宫在这里鏖战许久,有数位弟子受伤!”眼看就要得手的猎物,阳珏绝不想就此放弃。“那你就更该早点离开。否则真动起手来,你们就要腹背受敌了。”“你!”阳珏紧握着离阳剑的右手颤抖不停,已然是处在爆发的边缘。几次在挚启手上吃亏,损失了宗门颜面不说,还有一位大修士死在其手中,如今又被他当着一众弟子戏耍,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就在他离阳剑缓缓抬起,准备冲动一把之时,身后一双枯槁的大手深处,搭在了他的右肩上。“珏儿,我们走。”“师祖,我们……”阳珏还想劝上两句,可见到祖师一直摇头,抬起的离阳剑又放了下来。“是,师祖。”尽管所有人都不甘心,可还是低着头跟在祖师身后离开了山顶。唯有阳珏胸中怒气难平,斜瞟向挚启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怨毒。:()花开泗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