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院的修行过程也颇有特色。除了作为基础的功法正气诀之外,还有一套不为外界所知的修行之法,名为“浮生若梦”。二十年农耕,二十年锻铁,二十年习武,二十年从文,二十年修行,百年尝尽世间百态,是为浮生。三十三年穿行人世间,三十三年入九幽历生死之苦,三十三年魂入青冥自在逍遥,九十九年历三界苦甘,是为若梦。入门之人只有经历完整的浮生若梦,在第二百年踏上浮生院的顶部,才算是真正成为院中的一员,有了外出行走世间的资格。所有出自浮生院的门人,也许在修行界中从未亮明过自己的师承,但他们一直秉承着守护苍生的责任,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曾留下半点名声。或许唯一被世人知晓的,便只有其中名声最响的织梦者与护梦人。其实织梦者与护梦人并非是固定的两个人,而是每当南朝战乱四起,修行界陷入混乱之时,浮生院派出抚慰世间之人的统称。作为在完整的浮生若梦中锤炼心魂二百年才能被冠上的称号,织梦者与护梦人除了是凡人口中解救苦难的仙神之外,也是命境的代名词。或许二百年证得天命道果在南朝修行界算得上凤毛麟角,但在浮生院独特的修行体系之下,每一个出现在南朝的门人,都是足以称霸一方的天才大修士。这也是两千年前来无数修行者试图窥探织梦者与护梦人背后的秘密而不可得的原因,同时也是少数人得知了浮生院的存在后,不敢大肆宣扬的顾忌之处。不过每隔数十、甚至数百年才出现在南朝的织梦者与护梦人,并不是浮生院展露在外的全部力量。作为矗立在南朝西陲,与有着鬼神莫入之称的九幽之森毗邻的唯一宗门,浮生院还承担着将极西之地的所有魑魅魍魉挡在潼川之外的责任。每一任院主除了将浮生院这个人丁不旺的宗门传承下去,最大的责任便是守住南朝的西大门。对于不知何时变得阴森可怖的九幽之森,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森林中的众多妖魔鬼怪,数十代人薪火相传、舍生取义,牺牲的门人不知凡几。也正是浮生院数千年如一日的坚守,才让蜀地百姓得以安居,让本该属于南朝修行界大患的怪物们没有踏出蜀地。同时也让那些以为人魔仅仅是野兽的修行者们,踩在被他们围攻致死的零散人魔尸体上洋洋自得。他们秉承着开创者的信念与坚持,成就了潼川百姓心中真仙人的印象,同时也因为他们的不争,让玄家有机会快速崛起,成就了蜀地第一家族的盛名。守护整个南朝两千余年,可如今最受他们恩惠的蜀地百姓只知玄家,本应出一份力的南朝修行宗门,则陷入了无忧殿与雾隐山比较之中,没有一人提起浮生院的名字。恐怕这世间唯一能想起他们的,只有经历了百年前人魔之乱,偶尔会不自禁西望曲障山的潼川百姓们。这样的结局,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画像被贡在顶部的浮生院开创者愿意看到的。“前辈对于南朝的贡献,值得所有人敬佩。”挚启二人听完,郑重的对着许老躬身一礼。“好事都是前面那些老家伙们做的,我不过是躺在他们的功劳簿上享享福。”“前辈既然被选为院主,岂会是坐享其成的投机之人。若是您不肯受,可将我二人的敬意转给诸位老前辈。”“他们?不不不,要去你自己去,我还想多活几年。”“难道那些前辈……?”“都死了。”“死了?历浮生若梦即可成命境,那些前辈也必然都是南朝少见的大修士,为何会……?”“这世间岂有不死之人,他们……”许老突然顿了一下,然后面色微变骂骂咧咧起来。“你这小子怎么一开口就打听死人的消息,刚入门就不能聊些令人愉悦之事?”面对突然暴走的许老,挚启沉默了片刻。他有些摸不清这个时而和蔼,时而古怪的老者的脾性。见到对方脸色稍霁之后,他才继续开口,这次他选了个与活人相关的话题。“柏渊师兄与千影师姐可是刚完成了农耕的二十年?”“他们?”许老再次停顿,搭在金剑上的左手轻颤了一下。“算是吧。”“莫非我们二人也要像师兄师姐那般,在此劳作二十年?”挚启苦着脸希望从许老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但回答的是一个嫌恶的眼神。“怎么?见惯了修行界的浮华万千,便吃不下这院中的粗茶淡饭了?”“并非我们浮躁,而是实在不擅耕作之事。”“擅与不擅,那是你的事,浮生院的规矩就是如此。既然到了这里,要么老老实实循着规矩活下去,要么有本事强行打开两边的阻碍,随意进出。”许老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好了好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小子这么多问题呢。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自己抉择吧。”许老说话便带着令牌、书册与金剑消失在田垄间,留下一脸苦闷的挚启重重踢了一脚身边的锄头。“师兄,其实我觉得这里也挺好。”陶真来到挚启身边轻声一句,他本以为是在安慰失落的自己,可转过头时却看到她眼中满是希冀的目光。这是挚启自陶家大火之后,第一次在陶真双目中看到希望的光彩。“那好,我们不走了。”挚启说完,捡起远处的锄头走进田垄之中。陶真望着他的背影会心一笑,与此刻花圃中开的正艳的花朵交相辉映,是一副真正的笑靥如花之景。自此之后,挚启与陶真便在浮生院彻底安顿下来。他们学着柏渊与千影的模样,垄地耕田,养花种菜,用生疏的技艺,摸索着开始了男耕女织的生活。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朝修行界,已经正式拉开了风云涌动大争之世的序幕。:()花开泗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