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挚启第三次踏入伏凌川宗门大殿。面对表情各异看着自己的江州各派修士,他翘起嘴角、挑了挑眉穿过人群,来到了伏凌川众长老跟前。此时伏凌川众人依旧端坐台上,而其他宗门的使者则列坐在台下。挚启注意到台上有个空着的位子,他目光扫过场中众人,径直走到台上坐了下来。“挚启曾对本派有恩,于四年前被宗主赠予山川令,也算是本派长老。”冼婼看了挚启一眼,开口压下场下的议论声。听到山川令的名字,台下众修士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他们惊叹于伏凌川高瞻远瞩的同时,也对她们的魄力心生佩服。毕竟以挚启如今的处境,将他列为宗派长老是一件福祸难料之事。挚启望着坐在主位看不清面容的冼曦,盘算着这一招会不会又是他的诡计。伏凌川最大的敌人便是同处江州的幽炎城,而当昔日传言再次被提及时,挚启面对的将是整个南朝修行界,怎么想来都是划算的。“如今江州界内的形势,想必诸位也看明白了。幽炎城门人大量外出侵扰各宗门,凭借暴涨的实力为祸江州,已经在四处造成了不少损伤。今日将各派使者聚集于此,就是要宣布一件造福江州的大事——伏凌川将于近日大举讨伐幽炎城!”“讨伐?过去近五十年一直都是相互牵制,虽然偶有摩擦,但都还算克制。为何这次只是几个弟子、长老间的冲突,就要挑起大战呢?”与伏凌川内部一样,江州的修士们也并不是万众一心。有不少宗门并不想打破过去几十年的平衡,也有不少常年屈居伏凌川与幽炎城之下的宗门,想着渔翁得利。“好叫诸位知晓,经过门中近两月的仔细探查,发现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而这件事正是与幽炎城有关。”“何事?”“想必大家也见识过了,这次幽炎城重出江州,不仅行事冲动暴戾,其门人实力也突飞猛进。起初我们只是认为幽炎宗孤注一掷,动用了门中灵物与秘法拔苗助长,虽迅猛但不持久,而且迟早会被反噬。”“可如今几年过去了,这些弟子们的修为一直处于高速提升的状态,并且还不曾到达极限。如此手段,莫说是江州,便是整个南朝也是闻所未闻!”“的确如此,我前些日子曾与一位幽炎城的老对头交过手,几年前他不过与我伯仲之间,如今竟能轻易将我击败。若不是我有些保命的手段,怕是已经折在他手中。”一位略显病态的男子率先开口,轻咳了两声展露出仍未痊愈的伤势。“据潜藏在幽炎城的弟子所言,这种手段并非幽炎宗所有,而是一位几年前进入城中的神秘人传授给他们。并且据他们预测,幽炎城中所有门人的实力将在两个月后到达顶峰。届时以他们的野心,恐怕将会倾巢而出,覆灭所有挡在他们身前的敌人!”“这……”想起幽炎城昔日的行径,台下众人纷纷色变。“如今趁其尚未准备完全,联合攻入幽炎城将威胁扼杀在未成之时,这便是伏凌川如此急于讨伐幽炎城的原因。”将事情原委说清楚之后,冼婼目光从台下所有人脸上掠过。看到他们面色变化不停,甚至许多人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敢问若是此时出击,贵派有多大把握?”这句话问出了所有小宗门的心声,他们不在乎江州由谁做主,而是关心能不能存活下去。“如果诸位齐心协力,此时出手机会很大。可若是等到两个月后,怕是就胜负难料了。而且宗门之争,也并不一定要将其彻底覆灭。只需将其能威胁到江州安定的能力剪除,留下其存续根基的同时还能减少我方伤亡,说不得还会一桩造福后世的义举!”冼婼以伏凌川的强横实力为基,然后向众人晓以利害,最后再冠上为后人谋划的美名。一套完整的说辞下来,台下的各派使者早已没了声音,似乎都默许了她的计划。正在冼婼因为众人的态度略显得色时,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突然开了口。“老朽对于贵派讨伐幽炎城的计划并无异议,只是近日里听到许多关于这位小友的传闻,想请他指点一二。”“终于来了!”看到老者的颤颤巍巍的指向自己,挚启生怕他一个不留神驾鹤西去。出于对长者的尊重,他还是起身拱手行礼。“不知前辈想问什么?”“自然是关于你与无忧山的传闻。”“晚辈的确到过无忧山,而且是在无忧山第一次现世之时,还困在其中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无忧殿的宝藏,我可是分毫未取。诸位可以想想,十余位命境修士降临无忧山,最后却铩羽而归,还落下了两人重伤。如此实力的守护大阵,岂是一个当时不过御境的小子能轻易进出的?”挚启这一番话合情合理,殿中的修士也并非愚笨之人,沉吟中已经信了几分。“那关于五行令牌之事?”老者似乎还不死心。,!“五行令牌我的确见过一枚。”挚启停顿片刻,迎来了众人的熠熠目光。“正是已经落入玄杳嵊手中的那块金环令。当时在建平城外深入山墓,还险些丢了性命,最后却颗粒无收,白白便宜了他们。”几句简单的推脱之词并不能完全说服这些人,可伏凌川如今已经将挚启列为长老之位,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这些外宗修士聚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将那位枯瘦的老者推举了出来。“我们可以答应联合讨伐幽炎城之事,但有两个条件。”“请说。”冼婼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脸色平静无波。“一是伏凌川既是此次讨伐主力,不能故意驱使我们的门人对付修为远超他们的强敌。”“这是自然,伏凌川门下定会身先士卒。”“二是若此役胜利,下一次无忧山开启之时,我们希望能与伏凌川同往,并且希望这位挚启小友能够随行。”“这……”冼婼与挚启同时露出难色,可主位上却突然飘出了一道声音。“我答应你!”神秘的伏淩川宗主开口应下他们的请求,台下的修行者们心中顾虑全消。十分痛快的与冼婼商定了汇合的时间与地点之后,便面带喜色的匆匆离开了匡山。台上的长老们也慢慢散去,冼婼路过挚启身边时,面上依旧微笑莫名。挚启一直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直到殿中只剩下他和端坐主位的冼曦。“呼!终于结束了!”冼曦从一阵朦胧中走出,慵懒的舒展着身子,直接无视了还坐在殿中的挚启。“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什么?”冼曦扭过头看着挚启,人畜无害的外表让人很难出言苛责。可就是这么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却鬼机灵的坑了他好几次。“当然是他们提的条件,都没问过我,便替我答应了?”“嗨!我以为什么事呢。既然他们提了,先答应下来便是。日后去不去,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你好歹是伏淩川宗主,是以宗门的名义应下了此事。若是我到时候一走了之,就不怕损害了伏淩川的声誉?”“我一个做宗主的都不怕,你怕什么?”冼曦满不在乎的在他跟前扮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朝着殿外走去,留下愕然的挚启在原地愣了许久。“是啊,我怕什么!”:()花开泗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