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进来时,就看她窝在软榻上捧了本书看,身上搭了一条厚毯子,表情专注,一头黑得泛青的发丝随意拢在脑后,最近大夫人徐氏又病得严重了,免了众人的请安,太夫人年纪大了,更不愿意折腾,府里两个中老年女人都不让人过去请安了,因此到这会儿天色微暗了,她也不用再重新收拾整妆,苏丽言身边总像是围着一股宁静与镇定,带着温暖与从容,苏玉原本进来时满脸的怒容,到这会儿看到她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委屈:&ldo;三少夫人!&rdo;她跺了跺脚,表情有些难看,苏丽言搁了书,转头看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苏玉一看她这模样,越发觉得委屈得厉害:&ldo;针线房的人前些日子就给各房送了过冬的衣裳去,咱们这边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一直都没送过来,奴婢今日过去问了,结果就给了奴婢一些去年其它院子不要的旧衣裳。&rdo;苏玉说完,想到刚刚的事情,更是觉得难忍,又告针线房黑状:&ldo;他们不止是瞧不上咱们院子,更是对三少夫人您不敬,您看看,给您送来的今年的衣裳&rdo;一边说着,苏玉一边折身出去,没一会儿捧了一堆颜色大红大绿的厚衣裳进来,走到苏丽言身边,翻捡着:&ldo;颜色都是老气的,估计是各房都挑剩的。&rdo;苏丽言顺着她的话,目光往她手上瞧了一眼,果真颜色是俗气了些,不过她却听明白了苏玉潜在的话,是要她给院子里的人出气的意思,苏丽言眉头微微一皱,觉得这姑娘就是生来跟自己作对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苏玉这么做,完全是转移仇恨值的行为。下人们最开始恨的只是针线房做事不公,而针线房一向是大夫人的人手管理着,自己这院子里的人对针线房不满了,自然会更贴近自己,她使用起来时也会更顺手,只有大家同心协助力对抗一个人了,她说的话做的事才会更让人家信服。而如今苏玉这样一说,她要是不出这面,人家会觉得她没本事,怪她这个主子不能护住下人,往后谁还敢对她一心一意?如果她真去找大夫人闹了,结果如何她并不知道,但以徐氏的为人,定不会给她这样收服人的好机会,说不准到最后,不止是讨不回公道,反倒更是要让人说闲话,而她本来可以自个儿给下人添些银子,让人在对大夫人心里不满的同时对她感恩戴德,但苏玉这么一来,她要再添银子,只会让人觉得她没能耐,原本能让人感恩戴德的事情,说不定最后出钱讨不到好,反给徐氏机会。&ldo;三少夫人,您要给奴婢们作主呀!&rdo;苏玉嘟着嘴,不满的看了神色淡然,许久没说话的苏丽言一眼,跺了跺脚,屋里几个侍候的丫头也脸上立即露出不平之色,苏丽言冷冷看了苏玉一眼,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才好。这姑娘看着比以前聪明了一些,可是只是将原本摆在脸上的蠢,又换到了心里头而已,最是一个好利用的人。自己趁徐氏这段时间的养病,将院子好不容易经营得好一些,许氏等人刚刚才对她稍稍顺从了一点,苏玉就巴不得自己清闲日子太好过了,非要跟以前一样艰难就好了。&ldo;三少夫人&rdo;&ldo;闭嘴!&rdo;苏丽言低斥了一声,一下子将书砸在了软榻边的几上,&lso;嘭&rso;的一声,屋子里的人顿时心里也跟着抖了一抖,没人敢再像之前那般愤愤不平了,苏丽言平日不怎么板起脸来,不过莫名其妙的,她虽然极温和,可是在院里下人心目中却是令她们害怕不已,此时一看她收了笑,众人都有些犯怵,连苏玉也闭了嘴不敢说话,表情有些怯生生无辜的看着苏丽言,一副不知道她为什么发脾气的样子,看得苏丽言心里憋火。&ldo;此事我自有主张,以往事情我都知道该怎么安排,用不着你来教!&rdo;苏丽言头疼不已,只是看着苏玉的脸,想到她以前的照顾,更多的难听话却是说不出口来,只是苏玉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她身边,其实这次的事情她早已经料到了,徐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计较自己之前阴了她一把的恨,现在才在这样的事情上故意为难了自己,太夫人余氏一向又对自己没什么好感,闹起来谁吃亏显而易见的,徐氏名声固然不好听就罢了,可是那样也会给人留下一个她也不是省油灯的印象,这事儿如果私底下,她可以先贴银子出来给下人们做了衣裳,既收买了人心,又容易给人一种她吃了亏的感觉,往后再慢慢将这事儿找回来,可偏偏就苏玉蠢头蠢脑的,专门给自己人添了堵给别人留空子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