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从前在侯府授课时,当初那个柔弱的小丫头片子还未显出什么来,如今再见,竟然已经敢以江山做筹,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这混账好计谋,也好胆识。
……
祝贤盛最后什么都没说。
确定了孙女确实安然无恙,他晦暗不明的目光将守在榻边的少年郎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拐,缓步离开。
行至门前时,他脚步顿了顿,出口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别样的情绪:“为攻城准备的部署,王爷烦请出来核对一番。”
萧怀琳关切地看着榻上的心上人,仍旧有些不放心,却见榻上的人儿对他笑了笑:“我没事的,你去吧。”
他伸出手,想要轻抚心上人的发顶,然而目光所及心上人慈爱的目光,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却彻底失去了落下去的勇气。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这样也好,至少,他的心上人不曾厌恶他,他仍旧能陪在心上人的身边。
哪怕是以继子的身份。
“好,若有什么情况您随时知会我。”萧怀琳顿了顿,声音艰涩,“……母亲。”
话落,他转身离开了军帐。
萧怀琳跟随在祝贤盛身后,来到了老爷子的军帐,直到军事部署商谈过半,他才堪堪明白,老爷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商谈正事是假,借机敲打他是真。
他不由得苦笑,如今这个情况,他即便还有贼心,也彻底没了贼胆。
能够不被心上人厌恶已经实属不易,他深知,若是此时不能悬崖勒马,那么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如今他如履薄冰,冒不起一点风险。
自祝贤盛的军帐出来后,萧怀琳抬头望向午后晴朗的苍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也是,他本就不该对此过多奢望的。
先前和心上人互诉心肠、亲密接触的那些珍贵记忆,就当做是一场黄粱美梦,就此尘封吧。
萧怀琳这般想着,刚要转身离去,却见到不远处有两个身影正向他这边走来。
他逆着光眯起秀丽的凤目,定睛一看,竟然是杨纨玦和杨纨枫。
但见迎面走来的两个少年脚步稳健,一个腰戴佩剑,一个手握书卷,互相说着什么,忽地,似是说到了什么有趣之处,纷纷都笑了。
温暖的阳光洒落到了少年们身上,给他们增添了明亮而又耀眼的光辉。
萧怀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怎得,竟升起了一股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眼前的两人是在母亲的关爱下长大的,就像是迎着光茁壮成长的小树,后来步入仕途也是平步青云、前程似锦,仿佛这一生都合该如此光辉灿烂。
可他呢?在宁安王府的三年里,无论春夏秋冬、无论白昼黑夜,他都被关潮湿得发霉的暗室里,与刀光血影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