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市府办家属院。彭四海失魂落魄地,走到了自家小院门口。因为月心公园的项目,金宏在市里放了好几枪。黄家兄弟俩,此刻正在病房促膝长谈。而黄炎手下的头马郭鸣,更是被砍得浑身是伤。按照医生的说法,即便未来恢复得再好,也将留下不小的后遗症。不仅是黄炎这边遭受重创,蒋赵二人同样也不好受。作为蒋家二爷的蒋伟杰,在家里挨了三枪,这会儿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蒋家负伤的并不止蒋伟杰一人,还有好几人也跟着吃了锅烙。很显然,因为彭四海错估了张光辉的实力。眼下,对方这么一出手,就直接把彭四海给打懵逼了…都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那火车要是跑得不快呢?车头是不是也难辞其咎啊?自家书房亮着的白炽灯,似乎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可看在彭四海的眼中,却是格外的刺眼。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彭毅武仍然在等着自己的到来。两分钟后,彭家住处。“咔擦!”彭四海用钥匙,拧开了房门。“嘭咚!”他走进客厅后,轻轻地又关上了房门,并无意识地就朝着书房的方向瞅了一眼。只见彭毅武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表面上他的脸色古井无波,无喜无悲。可彭四海很清楚自己的父亲身居高位多年,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这会儿他越是平静,那待会自己面临的暴风骤雨就越是猛烈。进屋以后,彭毅武虽然一声不吭,看似也没有“召见”儿子的想法。但彭四海心里跟明镜似的,压根不用任何人提醒,主动就走进了书房。“爸!”彭四海站在彭毅武的对面,低声喊了一句,似乎是怕吵醒自己的母亲。彭毅武俯在桌面上,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他鼻腔发声,头也没回地“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哗啦!”“哗啦!”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父子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安静的书房内,唯有彭毅武翻看文件的“哗啦”声。“啪!”看完文件后,彭毅武拿出签字笔,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紧接着,他转过身看向了站在自己侧面的彭四海。彭毅武不动声色地问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还在协调…”彭家大少面对自己的父亲,稍显局促地回了一句。“协调?”彭毅武目光稍显冷冽地问道:“事情发生在晚上,现在都快到早上了!”“你告诉我还在协调?”“你觉得待会八点半,市府办开闭门会,我告诉郭老还在协调,他会怎么回答我?”外界都很清楚,彭四海其实就是父亲彭毅武的化身。因为彭四海的贸然出手,如今已经酿出了不可挽回的大祸。别人并不会去指责,彭四海有多冒失,有多不理智。而是会直接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他爹彭毅武头上。此时此刻,彭毅武已经可以想象,在几个小时后的闭门会上。张成发等人必定会抓住机会,对自己疯狂发难。“爸,我承认这件事儿确实是我做得有些欠考虑,错估了他张光辉的能量。”彭四海先是主动承认了错误,随后话锋一转道:“但我们是不是也太把他张光辉,当一回事儿了呢?”在彭四海看来,张光辉他再有能耐,那也就是个有点小钱的煤老板。至于说张光辉背后的关系网,再如何庞大,总不至于能跟自己的父亲相提并论吧?在华夏自古以来,就讲究一个民不与官斗。如果让彭四海自己来处理这事儿,他绝对会选择一推四五六,把责任全部推到张光辉的头上。并且,他还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地打压一下张成发阵营的伍氏集团。“我们太把张光辉当一回事了?”彭毅武的脸上,露出了一缕讥讽的笑意。他问道:“你听过涟水煤矿协会吗?”“没有……”彭四海想了想,回了一句。“在涟水你想要开矿,就必须要加入涟水煤矿协会!”彭毅武条理很清晰地说道:“涟水县,在整个湘中市各县区财政收入排第一!”“涟水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收入,来源于涟水煤矿协会!”“涟水煤矿协会所产生的收益,几乎可以占到咱市里的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而你这一次选择打击的目标张光辉,人家就是涟水煤矿协会的会长!”听到父亲的话,彭四海瞬间瞳孔剧震。之前在电话里,彭四海其实已经听陈名堂,简单地介绍过了张光辉。只不过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的关系竟然如此之硬!如果说激起了张家的怒火,那极有可能整个湘中市都会受到影响。这会儿全国都在搞经济建设,要是湘中市背道而驰,那现在这些班子成员估计都得换!“另外涟水的一把手徐卫国,他和张光辉的关系极为密切!”彭毅武接着说道:“他们俩几乎可以说是互相成就,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接到消息了,不出两月,徐卫国就将接替即将退居二线的郑老!”“这也意味着,他下一次开会,极有可能就坐在我的旁边了!”“彭四海!你觉得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得罪这么多人,值得吗?”彭四海咽了口唾沫,回忆起自己的决定,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有多愚蠢…“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彭毅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直言道:“一时得失,不会影响到全盘的布局。”“你作为执棋人,犯了错,就要勇于承认。”“这段时间消停一点吧,你就留在家里,外面的事儿都不要掺和了。”“至于月心公园的项目,让了也就让了吧…”…上午八点半,市府办小会议室。面对张成发等人的炮轰,彭毅武主动承认了错误。至此,彭家一脉彻底退出了湘中市月心公园改造项目。而伍氏也成功抓住机会,开始铺垫月心公园项目的关系。:()江湖话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