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尔乐用嘴含过酒杯,连杯带酒吐到了蒙尔泰身上,弄湿他的前襟。
“大胆贱俘!”几名将土欲上前,被蒙尔泰挥手拦住,他掸了掸衣袍,唇角轻扬,笑意却未达眼底,略带粗糙的食指抹干她唇角的酒渍:“你这性子倒比我草原女儿还烈,有意思!”
“呸!”甘尔乐恨恨的看向楚星舒。
“你一直看着那位云公子做甚,你们……认识?”
“我……”
甘尔乐咬住唇瓣,她虽然讨厌楚星舒,可眼下他化名云若初,再明显不过是来敌营做细作,眼下自已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索性装着不认识尤佳,他若不救自已,再暴露他也不迟。
“什么云公子,雾公子的,你们蛮夷的人,我岂会认识?”
蒙尔泰挑眉,静静的盯着甘尔乐,“那你为何盯着人瞧?”
甘尔乐眼睛滴溜溜一转,嘲笑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盯着他瞧,单于也不看看你帐内这帮如狼似虎的猛将,个个都快馋得流口水了,恨不得将那人吞吃入腹。”
楚星舒暗松一口气,好在这女人还不是太蠢,只是这张嘴,不说话带刺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蒙夕染闻言四周扫视了一圈,确如那女子所言,他脸露不悦,用大半身子将楚星舒挡在了身后,道:“如此晚了,不知单于召唤咱们大家来帐中,可是有军务商议,他非军中人,身子也弱,不若我让他先回去歇息?”
周遭一阵窸窣议论,一人大笑道:“四王子果然心疼美人啊,哈哈哈哈。”
“四弟不必多想,不过是我今晚心情甚好,想与各位畅饮一番罢了,这位女子可是大朔护国大将军之女,有她在咱们手上,又劫了万旭山粮草,如今……咱们只需以逸待劳,等何鸿善找来就是了。”
万旭山粮草被劫?楚星舒低垂眼帘,心中长叹,看来是轻敌了,粮草存放地点属于军中机密,蒙尔泰能如此准确无误的寻到地点,若不是他的斥候太厉害,就是边梁城中有奸细。
不管是什么情况,眼下甘修援军迟迟不到,粮草被劫,边梁城中必然土气大落,还不知道能撑几日。
蒙尔泰以逸待劳,只需继续围城,待城中断粮,援军不到,他就胜券在握了。
可是……楚星舒总觉得此事有蹊跷,又捋不出哪里不顺。
一名将土目光在甘尔乐身上放肆的流转,咽了咽喉头道:“这小美人,单于打算如何处置,属下瞧着,不若直接收了房享用,哈哈哈……”
此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蒙尔泰轻刮着甘尔乐气得发红的脸颊,凑近她道:“我不爱勉强人,不知甘大小姐意下如何?”
“既然知道我爹是谁,你还敢动我?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夹着尾巴滚回去,等我爹援军一到,必会荡平你们蛮子的营地,砍了你项上人头!”
楚星舒暗暗着急,这位甘大小姐,好像永远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敌方地盘,不急着想法子脱身,倒拼命的去激怒首领。
她这番言论,果然引得众人愤愤不平,“单于,这女人不给点教训怕是学不了乖!”
蒙尔泰冷笑:“不急,我已让人送信给何鸿善,明日他不来,这位甘大小姐,就做我蒙尔泰的暖床女婢。”
“蒙尔泰,你敢!唔——”
甘尔乐喉头一辣,那斛杯漏掉的酒顺着她的嘴角滑下。她咳得满脸通红,引得众人一阵讪笑。
楚星舒不忍看,袖中的拳头越握越紧。听蒙尔泰的话头,至少今晚甘尔乐是安全的。
蒙尔泰已经怀疑自已,暂时不方便行动,一切只能等明日再看和谈情况做定论了。
甘尔乐被留在了蒙尔泰的营地,楚星舒匆匆与她对视了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回到蒙夕染营帐时,天已经快亮了,蒙夕染多喝了几杯,走路有些踉跄。
楚星舒扶着他到了床榻,为免节外生枝,自已反正也是了无睡意,索性坐在地铺上,闭目养神,细细思索着他脑海里想不通的结。
和谈
楚星舒回忆兵书记载,历来最好的攻城季节应该是秋收时节,便于囤粮,极少会有人会选在冬季来攻城。
据蒙夕染所言,蒙尔泰刚刚登位不久,根基未稳,此刻不稳定地位,反倒如此急进的来攻城,还选在了不合时宜的季节,也着实反常,若说蒙尔泰无脑是一介莽夫也就罢了,可显然,此人并非如是。
蒙尔泰在土气低落之时,声东击西,成功劫了粮草。能活捉甘尔乐,必然也是冲到了最前锋才能有机会,可见智勇双全。
此人虽然年岁不大,却喜怒不形于色,心思难以捉摸。他不可能对自已没有怀疑,却并不行动,也不捉捕,恐怕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着自已踏入陷阱,他好名正言顺收网,届时,也不会伤了与蒙夕染的兄弟之情。
楚星舒思来想去,蒙尔泰身上唯一的软肋好像就是蒙夕染这个弟弟……
他视线落在好梦正酣的蒙夕染脸上,睡得如此沉,可见是真困了,对自已这个相识不久的人,毫无防备,真是单纯得让人不忍下手。
如若挟持蒙夕染,换了甘尔乐回城,不知是否有胜算?
可是他又实在舍不得放弃留在敌营的机会,眼下敌方正在安置粮草,等安置好了,他毁掉粮仓的价值应该比换俘虏的价值要大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