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荣庆堂——贾母此刻坐在一张铺着褥子的罗汉床上,鸳鸯帮着贾母打理着鬓角的秀发,到了春天,贾母就有春困的习惯,这会儿刚刚起来。贾母温声说道:“鸳鸯,你说这府上一个个丫头,年龄都这么大了,都不出阁,这可怎么办才好?”鸳鸯那张白腻如雪的脸上笑意热切几许,说道:“老太太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及这个事儿?”贾母道:“你当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不知道,府里的元春、迎春她们都跟了珩哥儿,还有探春和惜春两个,也都随着珩哥儿,这府中几个小姐,一个都没有出阁,外间的人怎么看咱们贾家?”鸳鸯容色微顿,道:“老太太,这事儿里里外外都封口了,不会影响府中事宜。”贾母灰白眉头之下,那慈祥而和煦的目光之中不由现出一抹忧色,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鸳鸯这会儿坐在下方的一张椅子上,一时之间,倒是不太好接话。贾母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我说这后院一个接一个怀上孩子,怎么你肚子不见动静。”鸳鸯帮着贾母整理了一下鬓间的一缕葱郁秀发,说道:“老太太,这个我哪里知道?”贾母轻笑了下,说道:“你这也得抓紧才是。”鸳鸯那张带着几颗小雀斑的脸蛋儿羞红如霞,声若蚊蝇说道:“老太太,这也不是一个人能急出来的事。”贾母笑了笑,说道:“倒也是。”现在不仅是大丫头,如凤丫头还有珠哥儿她娘,现在都有了身孕。鸳鸯这会儿,则是帮着贾母梳理完头发,待梳理而毕,搀扶着贾母,向着荣庆堂而去。说话之间,待两人来到正厅。下首左侧则是薛姨妈,右边儿则是王夫人、邢夫人,不远处垂手侍立着贾府的一众嬷嬷和丫鬟。现在的贾府可谓大汉的顶级豪门,因为贾珩为辅政王,但贾母心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触。元迎探惜四春,连同凤纨,皆落在贾珩手里,这是何等的地狱笑话?这会儿,殿间一个嬷嬷来到近前,声音之中难掩欣喜之色,道:“老太太,政老爷来了。”贾母苍老面容之上,密布的笑意慈和而温煦,问道:“政儿,你这是回来了?”贾政在乾德元年前往地方担任学政,如今二月回京述职,还在京中候缺,按着贾珩当初给贾母的说法,应该简拔贾政为从二品的侍郎。贾政整容敛色,躬身向贾母行了一礼,问道:“老太太最近可听得京中的传闻?”贾母脸上笑意慈祥和煦,问道:“京中一天天的传闻多了去了,如今又有什么传闻?”贾政面上忧色密布,说道:“京中街巷之间就有传言,子钰并非贾族中人,乃是隆治朝东宫府的六率之长。”他贾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位麒麟和凤凰,结果并非贾族血脉,让这事儿给弄的。此言一出,荣庆堂中的众人,面容皆是倏然一变。薛姨妈闻听此言,面色诧异了下,问道:“这怎么可能?”不是,珩哥儿并非贾家人?那珩哥儿的爵位……嗯,原本就和贾家没有什么关系?嗯,那没事儿了。王夫人原本捻着的一颗檀木佛珠,在这时似是微微为之一顿,灰白的眉头之下,目中现出一丝惊异之色。如果并非贾族中人,那宁荣两府的爵位岂不是?贾琏属于戴罪之身,已被流放在贵州,那荣国府这边儿唯一的承嗣人就是她们家宝玉。贾母闻听此言,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似是现出一抹思忖之色,低声说道:“那珩哥儿这边儿是什么意思?”所以说,珩哥儿并不是贾族中人,那岂不是说,元春、探春还有惜春几个还能见于世人?念及此处,贾母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或者,这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贾政轻声说道:“现在京中锦衣府已经在搜捕流言动向,但这股流言具体真假如何,却也不得而知。”贾母点了点头,温声道:“等珩哥儿回来,你问问他也就知道了,只是珩哥儿这般出挑,竟不是咱们贾家的人?”她觉得这贾府阖家老少,的确没有如珩哥儿这般出类拔萃的。贾政闻言,脸上也有几许感慨之色流露,轻唤了一声,说道:“老太太。”贾母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了。”这如果不是贾族中人,反而是一桩好事儿,这东西两府的爵位也就都可以换贾族中人承嗣了。贾政默然片刻,温声说道:“老太太所言甚是。”贾母道:“等珩哥儿回来再说吧。”贾政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声是。…………神京城,宁国府贾珩在坤宁宫与宋皇后、咸宁公主,以及李婵月几人先叙着话,然后,没有在坤宁宫多作盘桓,而是离得殿中,返回宁国府。刚刚在前厅坐下,下人来报,锦衣府的都指挥使曲朗来禀告。,!贾珩让人请曲朗过来。曲朗说话之间,快步进入书房的厅堂之中,向着那蟒服青年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卑职见过卫王。”贾珩则是在说话之间,双手虚扶起曲朗,道:“无须多礼。”曲朗道:“王爷,京中已经开始流传王爷的真实姓氏了。”贾珩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盅,抿了一口清茶,道:“京中士林都如何议论?”曲朗道:“京中说,王爷是苏氏之子,此事真假不知,许是有心之人的造谣、中伤。”贾珩想了想,说道:“那就让锦衣府卫散播出去,就说锦衣府的确查证出,卫王确为苏姓之子。”现在也应该逐步将他的身世的真相,给释放出去了。曲朗道:“卑职这就吩咐人去办。”而后,贾珩放下手中的茶盅,问道:“燕王最近在做什么?”如今的大汉还剩下最后一股反对于他的暗流,那就是燕王陈泽与朝中的一些貌恭而心不服的反贾势力。曲朗拱手道:“回禀卫王殿下,燕王最近让人办了一个杨柳诗社,听说正在延揽京中的士子至诗社当中,研习诗词歌赋。”贾珩冷声道:“假借诗社之名,而行笼络士人之实,燕王玩的这些把戏,几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曲朗点了点头,朗声说道:“王爷所言甚是。”贾珩凝眸看向曲朗,低声说道:“让人盯着燕王,同时不能卡那么死,如果燕王想要联络京营兵将,暂且不宜打草惊蛇。”曲朗面色一肃,拱手说道:“是,王爷。”贾珩沉声道:“京营方面也让人严格管控火铳、轰天雷,不可使军械流出分毫。”他再是智谋卓绝,但也是肉体凡胎,经不住这些火铳枪弹的轰击。曲朗闻听此言,面色一肃,拱手应是。贾珩斜飞如鬓的剑眉之下,清冽如虹的眸光幽远几许,说道:“接下来,让本王想想。”可以说,燕王陈泽不反,他还没有正当理由再次清洗反对势力,如果燕王陈泽再将反对势力诱出,就可一劳永逸解决。而接下来就是准备祥瑞,登基称帝了。而再经过两三年,他就可至泰山封禅,那时候更具有神圣性和合法性。洛儿年岁当真是越来越大了,他这个当爹的还是不想让孩子太过记恨于他了。待曲朗离去,贾珩神色怔怔几许,一时之间,脸上难免陷入思量之色。如今的大汉朝堂,他虽是辅政王,离大位只有一步之遥,但就是这一步,却如同天堑,不可逾越,因为还不足以顺天应人。而此刻已经是乾德四年,天下之人已经熟悉他这位辅政王代行国政,但这种情况只能会持续到洛儿亲政。而就在这时,一个嬷嬷从外间而来,进入厅堂之中,朗声说道:“王爷,鸳鸯姑娘来了。”而就在说话的功夫,却见鸳鸯一步三晃地来到近前,道:“王爷,老太太那边儿说有些事相询王爷,请王爷过去。”贾珩闻听此言,心头似是了然几许,起得身来,随着鸳鸯前往荣国府。荣国府,荣庆堂——贾母此刻正自落座在一张罗汉床上,与一旁的邢夫人和王夫人叙话,不远处的贾政端着茶盅,低头品着。就在这时,林之孝家的从外间进入屋内,向着贾母躬身,轻声禀告道:“老太太,王爷来了。”贾母闻言,循声而望,凝眸看向屏风方向。而不大一会儿,却见那蟒服青年快步从远处而来,英俊、硬朗的眉眼之间弥漫着凛然之气。“见过老太太。”贾珩说话之间,快步行至近前,向着贾母躬身行了一礼道。贾母笑了笑,说道:“珩哥儿,你来了?”不管眼前之人的官爵如何显耀,对她的尊重始终不曾减少一点儿。这会儿,贾政从一旁起得身来,向着那蟒服青年叙话说道:“子钰。”贾珩点了点头,问道:“未知老太太相请,又有何事?”贾母低声道:“珩哥儿,外面有传闻说,你并非贾族之子,乃是隆治朝东宫太子六率的武将,老身听说之后,就颇为疑惑,珩哥儿你的身世难道还真的另有隐情?”贾珩默然片刻,轻声说道:“老太太,确有其事,现在锦衣府的探事正在在神京城中核实此事。”贾母眸光莹莹如水,诧异了下,问道:“珩哥儿,难道你……当真非贾氏之子?”贾珩柔声说道:“现在锦衣府还在查探真相。”贾母说道:“那如果你当真非贾氏之子,应当如何?”贾珩点了点头,道:“老太太,你说怎么一说?”这会儿,不管是王夫人还是薛姨妈,都将目光投向那蟒服青年。贾母默然片刻,说道:“宁荣两府乃是贾族之基业,珩哥儿,你现在是王爷,当国秉政,应是不需要这些了吧。”贾珩斜飞入鬓的剑眉挑了挑,目光炯炯有神,道:“倒也是,不过还要再看具体查证之事,况且,当初兼祧宁荣两府,乃是先帝的旨意,圣旨倒也不可改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其实,如果他登基成帝,宁荣两国公府还真的不放在他的眼里,但就此便宜宝玉,似乎也不大说得过去。嗯,说来宝玉还是他小舅子。贾政在一旁听的神色就有些不自在,低声道:“老太太,子钰当初兼祧宁荣两府乃是世宗皇帝的旨意,涉及到一位公主和一位郡主,将来抓呢么说”贾珩道:“不过,这些将来可以再议,老太太放心就是。”贾母点了点头,倒也不好多说其他,道:“珩哥儿,你心头有数就好。”贾珩默然片刻,轻声道:“老太太放心就是。”而后,贾珩与贾母又叙了一会儿话,也不多说其他,转身离得厅堂。打算前往后宅,去寻黛玉叙话。黛玉的孩子也快一岁了,他也得多去看看才是,否则,黛玉心里不知该如何怄气。大观园,潇湘馆——正值阳春三月,春光明媚烂漫,带着几许花香之气的暖风飒飒而响,吹动着庭院中的竹林,可见碧波成浪,竹叶飒飒。黛玉此刻一袭粉红色衣裙,云髻秀丽端美,怀里正是抱着一个小家伙,正是贾珩的孩子贾茹。贾茹虽然年岁尚小,但小家伙儿稚嫩灵动的眉眼之间,颇得黛玉几分烟雨江南的文静、清丽神韵。黛玉此刻伸手轻轻抱着贾茹的娇躯,听得怀中女婴的繁盛笑意。两道淡若烟云的罥烟眉之下,那双晶然熠熠的明眸当中莹莹如水,低声说道:“茹儿,又闹人了,这是又想吃奶了。”这会儿,紫鹃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笑意莹莹,打趣说道:“小郡主现在可爱吃奶了。”黛玉道:“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就在这时,袭人低声说道:“林姑娘,卫王来了。”不多一会儿,就见贾珩一袭织线团精美的的蟒服衣袍,从外间快步而来,看向黛玉,柔声说道:“林妹妹。”黛玉翠丽如黛的柳眉之下,粲然如虹的星眸熠熠流光,低声说道:“珩大哥,你来了。”贾珩面上笑意温煦,声音轻柔几许,说道:“就是过来看看你和茹儿。”黛玉两道淡若烟云的罥烟眉之下,粲然如虹的星眸熠熠而闪,问道:“珩大哥怎么想起来到我这边儿来?”贾珩笑了笑,抬眸看向黛玉那张绮丽明艳的脸蛋儿,道:“林妹妹这话说的好生外道儿。”黛玉轻哼一声,似是嗔怪了一句,低声说道:“珩大哥现在不是陪着宝姐姐?”她先前生了一个女儿,而宝姐姐生了一个男孩儿,她怎么也比不上的。贾珩笑了笑,道:“我刚刚从老太太那边儿过来,最近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事一大堆。”黛玉翠丽如黛的柳眉之下,那双秀美、挺直的琼鼻不由轻哼一声,温声说道:“茹儿都能叫娘亲了,珩大哥。”贾珩凝眸看向黛玉,说道:“如此倒也是。”黛玉说话之间,一袭粉红色衣裙,云髻秀丽端美,正自落座在一旁的木质软榻上,罥烟眉之下,美眸柔润微微地看向贾珩,问道:“珩大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贾珩默然片刻,剑眉胡子下,眸光莹莹如水,低声道:“倒没有什么事儿了。”说着,抱着怀里的一个女孩儿,问道:“林妹妹,茹儿这几天闹不闹?”黛玉语气中带着已为人妻的嗔怪和喜悦,说道:“能不闹?这孩子晚上哭得给什么似的。”贾珩默然片刻,说道:“抱过来,让我看看。”贾珩说着,盯着那粉雕玉琢的脸蛋儿,忍不住亲了一口那奶香奶气的脸蛋儿。顿时,那小丫头开始咯咯娇笑不停。黛玉道:“茹儿这都多久没有见你了。”贾珩轻笑了下,说道:“这小丫头是想爹爹了。”黛玉轻轻“嗯”了一声,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两侧红晕团团,眸子清冽如虹,道:“珩大哥,外面的事儿都料理完了吧。”贾珩低声说道:“已经没有什么事儿了。”说着,抱着萌软可爱的小丫头,向着一旁铺就着竹席的软榻上落座下来,说道:“林姑父那边儿还惦念着你和茹儿。”黛玉落座在一方软榻上,接过一旁紫鹃递送来的茶盅,道:“我正说请爹爹到府上,好好聚一聚呢。”贾珩笑了笑,低声道:“也是时候该聚聚,让茹儿多见见自己外公。”黛玉翠丽如黛的柳眉之下,粲然如虹的星眸熠熠流光,说道:“珩大哥,我听紫鹃说,外面传扬的沸沸扬扬的。”贾珩道:“刚才老太太在荣庆堂还问及我此事,现在锦衣府还在查证,等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再说。”说着,凝眸看向黛玉,说道:“那也好。”贾珩说话之间,将女儿贾茹递给一旁侍立的紫鹃,说道:“林妹妹,这段时间冷落于你了。”黛玉轻轻应了一声,语气之中不无嗔怪之意,说道:“珩大哥这话说的,倒是像有三宫六院似的。”贾珩:“……”林怼怼利嘴如刀,功力不减当年。见得那蟒服青年怔怔思索,黛玉忍不住噗呲一笑,似卷还舒的罥烟眉之下,熠熠流光的星眸粲然如虹,道:“珩大哥,你在想什么呢。”贾珩这会儿,沉静、刚毅的面容上,似是轻笑了下,眸光莹莹如水,温声说道:“倒也没有在想什么。”黛玉笑着打趣说道:“如今说是有三宫六院倒也没有说错。”贾珩默然片刻,低声道:“好了,这种话在自家说说也就是了。”嗯,虽然现在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黛玉轻笑了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说道:“珩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啊。”贾珩:“……”嗯,黛玉这是对只有一个女孩儿不大满意。贾珩拉过黛玉的一只纤纤素手,看向那张明媚如霞的脸蛋儿,笑了笑道:“起码要等林妹妹休养一二年才好。”黛玉的身子骨儿,终究还是太弱了一些。:()红楼之挽天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