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元年,七月中旬——紫金山,林麓深深,满目苍翠,竹林迎风飒飒作响,江南大营驻扎之地。安南侯叶真面无表情,黛青浓眉之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在大批军将的扈从下,向着江南大营所在的营房迅速抵近。叶真容色一肃,咄咄虎目当中可见锐利之芒闪烁不停,沉声道:“听从本侯号令,即刻接管江南大营。”这会儿,江南大营的军将,闻听此言,面色凛然一肃,纷纷应了一声是。安南侯叶真此刻一袭玄色大氅,落座在一张梨花木椅子上,刚毅、沉静的面容上,可见威严凛然之气密布。“赵将军,即刻派出一队精兵,前往总督府问事。”叶真面容威严,目光咄咄而闪,沉声道。赵姓将军闻听此言,沉静刚毅的面容凛然一肃,问道:“这个时候,派兵围攻总督府?”叶真面色幽冷几许,眸光闪烁,沉声道:“尔等无需询问,在此听令行事即可。”不过也属平常中事,因为江南大营在经过几次江南战事以后,已经彻底由贾珩提拔的将校,接掌充任。叶真就给一旁的家将叶成使了个眼色,道:“将卫王的书信,递给几位将军看看。”一众军将面容诧异几许,就从叶成手里接过书信,而后,一一传阅而毕。不大一会儿,下方江南大营的高阶军将,则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安南侯叶真,心头惊疑不定。叶真默然片刻,说道:“诸位,江南局势复杂,波谲云诡,接下来,诸位要配合我行事才是。”“是。”在场众军将闻听此言,眸光闪烁了下,面色凛然一肃,齐声应道。安南侯叶真面色端肃,掷地有声道:“下面,派兵马接管总督府,接管金陵城。”下方列座的诸军将纷纷应是,再无异议之声。随着安南侯叶真一条条命令传达出去,江南大营的兵将皆是动作起来,一派凛然肃杀之象。…………金陵,两江总督衙门——这一天,夏雨滂沱,倾盆而下,阵阵狂风吹过庭院之前的荷花,花瓣四散,水波潋滟。而几个面容黢黑的差役,正在懒洋洋地站在廊檐之下,按着腰间的雁翎刀,警戒四周。就在这时,却听一面面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传来颇有韵律的“哒哒”之声,旋即,可见一面面火红旗帜遮天蔽日,席卷而来。刀出鞘、弓上弦,正是江南大营的兵将。“来人,给本将围了总督府!”这会儿,却听得轩敞无比的街道之上传来阵阵嘈杂的响声,伴随着军将的呼喝之声。旋即,可见大批江南大营的军兵手持一把把刀枪,煞气腾腾地抵近至总督府门前。“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总督府?”为首捉刀而立的督标营小校面色一黑,“蹭”地拔出腰间的宝刀,喝问道。“我等奉安南侯叶帅之令,接管总督府。”为首的江南大营的兵将面色如覆寒霜,沉喝道。“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率兵围攻总督府,可知是何等罪名?形同谋反,这是灭族的罪名!”总督衙门督标营的营将冷喝说道。那率兵而来的江南大营兵将,是个络腮胡子,面上凶煞之气弥漫,说道:“督标营的兄弟,速速放下刀枪,可饶尔等一命!”督标营小校却寸步不让,沉喝一声,说道:“我等职责所在,尔等胆敢擅闯总督衙门,可知有罪?”那江南大营兵将面上可见煞气团团涌起,沉喝一声,说道:“来人,立即接管总督衙门。”“乒乒乓乓……”伴随着兵刃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大批江南大营兵卒蜂拥而来,一下子围拢了总督衙门,几如潮水一般。而总督衙门之内的李守中,早已“闻讯”离了衙门,逃亡扬州。此刻,只有几个青年书吏尚在衙门之中,见着凶神恶煞的江南大营兵将,面色慌乱几许,连忙向着一旁躲闪而去。而后,江南大营的兵将彻底控制了整个总督衙门,把守着衙门的几处要道。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江南大营的兵马就接管了整个总督府。金陵,郝宅——书房之中,一个身穿灰色布衫的仆人神色匆匆地跑进书房,说道:“老爷,叶侯派来的人到了。”一张色泽呈棕褐色的太师椅上,郝继儒头戴儒冠,那张苍老面容上沟壑深深,闻言,喜道:“快快有请。”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身穿武官袍服的青年进入书房,向着郝继儒行了一礼,道:“下官见过郝太傅。”其人不是旁人,正是安南侯叶真的儿子叶楷。郝继儒两道瘦松眉之下的苍老眼眸中,似闪烁着丝丝缕缕的精芒,朗声说道:“你父亲那边儿怎么说?”叶楷斜飞入鬓的剑眉下,莹莹而闪的清眸当中柔光潋滟,说道:“郝老先生,父亲那边儿已经拿下江南大营,刚刚派兵马接管了两江总督衙门和金陵城。”,!郝继儒闻听此言,心头大喜过望,道:“好,好。”说着,转眸看向一旁垂手侍立的大儿子郝怀祯,吩咐一句,道:“怀祯,你去将为父先前所写的檄文,拿将过来。”叶楷道:“父亲大人曾说,郝太傅之笔,妙笔生花,可当十万雄兵。”郝继儒闻听此言,手捋颌下三绺胡须,苍老沟壑的面容之上笑意繁盛,说道:“叶侯过誉了。”他曾为内阁首辅,见过的场面不知多少。叶楷道:“郝太傅,今天之后,江南就可打出匡扶汉室、攘除奸凶的旗帜。”郝继儒瘦松眉之下,眸光闪烁了下,道:“是啊,向使仁宗、世宗皇帝在此,也会为我等江南士人喝彩。”南人小朝廷,现在南方朝廷原本就有一套官僚机构。叶楷浓眉之下,清眸眸光闪烁了下,说道:“郝太傅,如今江南的官员已经至宫苑等候,吴王殿下也在宫中,郝先生等会儿过去看看不迟。”金陵原本就有轩峻无比的殿宇,而在陈汉开国之初,甚至金陵才是政治中心,等到了隆治一朝,金陵甚至作为隆治皇帝南巡的行在。郝继儒浓眉之下,那双苍老眼眸亮了亮,说道:“正合老朽之意,当年太祖,太宗皇帝自南向北统一全国,如今权臣当道,祸乱朝纲,我辈当循太祖、太宗之路,重新匡扶汉室,扫清妖氛。”叶楷点了点头,只是心头冷笑连连。卫王如今已经设好了圈套,等着送你们一同下地狱。及至傍晚时分,夜色低垂,华灯初上,金陵城内的轻微喊杀声已经消失不见。而整个金陵城也渐渐恢复平静。…………而在三天之后,身在神京城的贾珩,也通过飞鸽传书收到了金陵城叛乱的消息。宁国府,书房之内——陈潇看着从外间进入书房的贾珩,将手中的笺纸递将过去,说道:“金陵方面的飞鸽传书,江南已经反了。”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可算是反了。”这场叛乱本来就是一场在他授意下完成的叛乱乱局,为得就是钓出江南的反抗势力,争取一举清洗完毕。为此从乾德元年的春天,一直拖到夏天。陈潇眸光闪烁了下,问道:“那京城这边儿如有官员意动,又当如何?”贾珩点了点头,道:“近日就以内阁之命,颁布诏旨,对江南叛乱之官员进行严厉谴责,同时朝廷将从京营派发兵马征讨江南。”陈潇面上现出思索之色,说道:“我这就让锦衣府府卫前去知会内阁。”“我这会儿正好也要进宫。”贾珩点了点头,旋即,也不再多说其他,向着宫苑快步行去。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也要和甜妞儿知会一声,好好商量商量。大明宫,坤宁宫宋皇后云堆翠髻,衣衫明丽,丽人那张雍美、华艳的玉容在日光照耀下,颇见绮艳明丽。在此刻,丽人端坐在西侧的暖阁当中,手中拿着阵线做着秋裳,从大小来看,倒似是为一成年男子而制。不远处,大汉的乾德帝陈洛,手里正在拿着一本簿册,轻轻翻阅着,白净的小脸上现出专注之色。宋皇后抬起螓首,姝丽玉颜展颜一笑,说道:“洛儿,这书看的怎么样?”陈洛抬起头,黑葡萄的眸子粲然如星河,问道:“母后,太宗囚父杀兄,当真是贤君吗?”宋皇后语气不确定说道:“这个,应该是的吧,创立贞观之治,后世百代传颂,由此而论,应是贤君无疑。”陈洛小脸上现出思索之色,喃喃说道:“也就是只要做出一番伟业,纵然有悖道德纲常,也就是贤君了?”宋皇后想了想,笑了笑,说道:“你倒是问住母后了,母后也不大懂这个,等你姐夫来了,你问问你姐夫。”洛儿真是大了,这已经在思考着如何当一个好皇帝了。陈洛声音清脆而通透,说道:“姐夫应该知道。”就在这时,一个身形窈窕、高挑的女官进入殿中,说道:“娘娘,卫王来了。”旋即,只见一个蟒服青年从不远处快步而来,刚毅、沉静的面容上现出一抹。“子钰,你来了。”宋皇后美眸中蕴着几许欣喜,问道。贾珩道:“微臣见过太后娘娘。”说着,看向一旁的陈洛,笑了笑,问道:“洛儿在看书呢。”宋皇后笑了笑,说道:“刚才洛儿还说看到贞观之治,唐太宗为何会是明君,我说让他问你。”陈洛默然片刻,道:“姐夫,唐太宗囚父杀兄,为何还能是明君?”贾珩行至近前,轻轻拉过陈洛的手,说道:“唐太宗是明君这回事儿,这是按着君主平定而言,他未必是一个好儿子,好父亲,但于苍生子民而言,对江山社稷而言,就是明君。”陈洛闻听此言,粲然明眸闪烁了下,说道:“姐夫说,明君之说,是要看对江山社稷,对黎民苍生?”贾珩笑了笑,问道:“是不是明君,原本就是天下的黎民苍生评定出来的,太宗只是私德有亏,而于大节无失。”,!陈洛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姐夫说的是。”贾珩拍了拍陈洛的肩头,柔声说道:“洛儿将来是能够成为一代明君的。”宋皇后在不远处看着,雍容、华美的脸蛋儿上蒙起一层浅浅笑意,而后,看向一旁侍立的女官,道:“扶着陛下出去。”那女官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引领着陈洛快步出了殿中。贾珩面色微顿,看向香肌玉肤的丽人,说道:“江南反了。”宋皇后那张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上,笑意渐渐敛去,关切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儿?”贾珩面容如覆薄霜,冷声道:“江南士绅,不少都对朝廷不满,暗中串联勾结,打算起兵反抗朝廷。”宋皇后翠丽如黛的修眉蹙了蹙,低声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又有什么谋划?”贾珩面容冷意涌动,说道:“这次仍是引蛇出洞,彼等想要起事,我倒不如送他们一程。”宋皇后柔声道:“你有分寸就好,别闹出什么大乱子。”贾珩说话之间,行至近前,伸手拉过宋皇后的纤纤柔荑,凝视着那张丰润可人的脸蛋儿,道:“你放心好了,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宋皇后没好气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别真让江南之人闹出了什么名堂。”贾珩“嗯”了一声,伸手轻轻揽过宋皇后的削肩,低声说道:“这次精心布局,专门就是钓出江南那些老狐狸。”宋皇后面色恬静,凝眸看向那蟒服青年,就是将青丝如瀑的螓首,一下子依偎在贾珩的怀里。两人依偎了一段时间,贾珩看向宋皇后那张明媚如霞的脸蛋儿,凑到粉润微微的唇瓣,攫取着甘甜。宋皇后玉颜上见着一抹羞恼之色,轻声说道:“本宫都这么大一把岁数了。”贾珩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清眸眸光闪烁了下,说道:“甜妞儿美艳无双,什么一把岁数了。”宋皇后语气嗔怪几许,幽幽说道:“只怕再过几年,年老色衰了,你就对本宫生出厌弃之心了。”贾珩轻轻搂过宋皇后的一侧肩头,道:“我这怎么会?”宋皇后轻哼一声,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说着,抱起玉体香软的丽人,向着里厢的床榻行去。两个人腻歪了一阵,贾珩便不在坤宁宫中多作盘桓,而是前往福宁宫,寻找端容贵妃。不知为何,突然想将江南叛乱的消息告诉端容贵妃和陈泽,让他们娘两个高兴高兴。嗯,多少有些恶趣味了。:()红楼之挽天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