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诺出来的匆忙,身上只着单衫,这一倒下去被血染红的后背就露了出来。天庆帝白日里受伤本就虚弱着,这会儿被闹了一晚上更是头疼欲裂。眼见着薛诺突然倒下去,沈却、薛妩都乱成一团,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原是以为萧池跟西陵王有些关系,可经刚才的事,再看那蛮子到了现在还盯着那薛妩不放,天庆帝反倒觉得他要真是西陵王布局的人那才有鬼了,要真是送个这种脑子一根筋见着美色就挪不动脚的人入京,袁望山也不值得他费心这么多年。萧池是得他重用的人,难得心思莽容易掌控。如若他真勾结西陵王天庆帝自然不会容他,可如果只是强占民女这一条,薛妩又不曾主动追究,天庆帝肯定是不会轻易处置了他。眼前一堆人闹哄哄的,安国公看着天庆帝眼中露出不耐之色,且也没有直接处置萧池之意。他在旁递了个台阶:“陛下伤势未愈,眼下既已知行刺之人是谁,倒不如先行休息,至于靖安伯的事情现在尚不清楚,不如等回宫查清之后再说。”天庆帝杵着额间说道:“国公爷说的有理,来人,先把萧池这混帐东西押下去看守起来。”又看了眼薛诺那边,“把他送回去安置着,传太医替他止血,别闹腾着将命都丢了。靖安伯的事情查清之后朕会严加处置,必不会让他受了委屈。”沈却抱着薛诺:“陛下,那薛姑娘可否随微臣先回沈家?”“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天庆帝有些虚弱的摆摆手,萧池这婚事办的糊里糊涂连个婚书都没有,薛妩就算是走了谁也说不出二话。那边萧池一听薛妩要走顿时急了:“不行,阿无是我妻子……”“你给朕闭嘴!”天庆帝没好气就瞪了他一眼,“你做的混账事朕还没跟你清算,再敢多嘴半句,朕现在就要了你脑袋!”“滚下去!”“陛……”萧池张嘴还想说话。燕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嘴,绞着他胳膊就直接让人拽着萧池将他拖了下去,怕他再多嘴几句真惹恼了天庆帝后血溅当场。沈却见萧池被关押这才心中一松:“谢陛下。”所有人退去之后,皇帐之中总算安静了下来,天庆帝有些疲惫地靠在软榻上时,受伤的地方疼得厉害,他脑子里梳理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即有回宫之后该如何对西陵王传旨,又有萧池、沈却之前的话。蓦然间脑海里闪过薛妩、薛诺姐弟的脸,感慨着这二人父母不知长成什么模样,竟能生出这般出众的姐弟来,特别是那薛家女……等等,薛?天庆帝神情凛然,突然就想起薛家姐弟自江南而来,那薛忱也在江南,只这念头才刚划过他就忍不住哂笑出声,觉得自己怕真是想找薛忱想疯魔了。先不说这天下姓薛的人何其多,就说薛忱当年离京的年纪,他哪儿来这么大两个孩子?更何况要真是跟薛忱有关的,这姐弟二人怎会沦落成为延陵难民,姐姐被成国公府的人迫害,弟弟更被徐立甄下过牢狱,就光是沈家那边也决计不敢让他们顶着这薛姓在他面前晃荡。天庆帝有自知之明,以薛忱待嬴姮的心思,他怕是恨他入骨。这二人要真跟薛忱有关,那薛诺在林间也不会拼死救他,不直接落井下石送他一程就不错了。天庆帝揉了揉眉心,身旁便有人低声道:“陛下可是头疼了?”他近身内侍出了问题,所有人都被送去了审问,留在身边的是连夜从京城赶过来从他皇子府时就伺候到今的老太监刘海。感觉到刘海手指在他头侧轻轻按压,道:“这些个不省心的东西,都不叫朕消停。”“陛下万金之躯,还是得当心龙体。”刘海替他揉捏了一会儿,见天庆帝眉心放松下来之后才道:“宁太医之前留下了安神药,老奴去取来陛下用一些?”天庆帝“嗯”了声。刘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就端着一碗汤药到了天庆帝面前。他没直接递给天庆帝,反而先舀了一小勺药喂进嘴里,半晌无事,天庆帝这才伸手接过药喝下。等放下药碗时就见旁边放着一个白瓷荷花碟,里面摆着几块长白方糕,他不由顿了顿:“这是……”“是冯大人让老奴送来的,说是陛下喝了药后能甜甜口。”冯源?天庆帝淡声道:“他人呢?”刘海说道:“说是去查查陛下身边之物了,他说陛下身遭出事是他御下不利,国公爷已经派人回京去查十二监那边,他不便插手,又怕留在陛下身边碍了您的眼,所以便领着人在一一清查陛下随身之物,免得再被人动了手脚。”天庆帝抬眼看他:“他这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都替他说好话。”刘海不像其他那些内侍一样对着天庆帝毕恭毕敬,闻言反而笑容满面:“冯大人答应回京后送老奴一尊上好的玉佛,可价值不菲呢。”“只一尊玉佛你就卖了朕了?”天庆帝顿时没好气。刘海笑着道:“那不能,玉佛哪能跟陛下比。”“老奴不过是瞧着冯大人对陛下忠心,带人查看东西时也一直守着药炉替陛下温着汤药,连这长白糕也是他特意着人做好自己先入口尝过没问题,才敢让老奴端来给陛下的。”“老奴知晓陛下气着他,他这不也躲着陛下一整夜都没靠近过皇帐吗,老奴收了他东西,总要替他说句好的,要不然该多丧良心。”“佛祖会怪罪的。”天庆帝听着刘海的话先是好气,可气着气着又觉得好笑起来。刘海是他还是皇子时就伺候他的人,那会儿替他挡过不少灾,他刚登基时宫中出过一场乱子,刘海为了救他身子毁了还瘸了一条腿。等他登基之后刘海就主动退居宫中养老,既不掌权也不理事,平日里也只偶尔在他身边伺候一二,而满皇宫能这般跟他说话的也就只有他了。:()小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