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面有几位是寒门出身这几年才从京外挪回京中的朝中新臣,对于当年之事所知不多。瞧见那人无声说了句后,他们压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道:“嬴姮?谁啊?”“嘘!!”有知晓当年之事的人听到这名字连忙阻了说话的人让他闭嘴,“你不要命了?!”在场的人有好些都是变色,只要长居京城早年就在朝中的人,谁不知道那嬴姮是谁,又有谁不知道七年前的事就是陛下逆鳞,当年永昭公主府被血洗时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这京中血流成河都不算夸张,这些年里但凡与嬴姮二字有关的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站在宫里提这个,他们怕是不想要命了。人群里最早说话的人左右看看,这才青着连说道:“好了好了,别说了,该出宫了。”“对,赶紧出宫吧,少说闲话。”他们还没活够呢!詹长冬隐约听到那些人散去前说的声音,脸上却没什么异常神色,只眸子里满是嘲讽。当年永昭公主在朝时何等威风凛凛,今日这些提起她就胆惧的人当年也曾跟在她身后歌功颂德,恨不得将她捧到天上去,虽然看不惯永昭公主豢养面首行事太过招摇,可詹长冬却从来不曾否认她对于大业所做的事情。清朝堂,建雄军,领兵征战,丰裕国库。如今大业领土有多少都是永昭公主当年夺下来的,就连朝堂若非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以杀伐手段清除先帝之前就留下的那些毒瘤,以天庆帝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哪能稳坐皇位玩弄权术?本该声名赫赫煊于朝野,可如今却人走茶凉,就只落下个逆贼之名,当真是可笑,可悲!詹长冬想起死在延陵的好友,心中冷嗤了声,正想转身离开时就察觉到有人看他,他抬头就撞见了不远处窥视的徐立甄。徐立甄阴狠瞪着詹长冬。谁想詹长冬却是突然扬唇一笑,无声说了句什么徐立甄脸色顿时一黑,转身就走。“你跟他说什么了?”永顺侯从旁边冒了出来,瞅了眼那头浑身冒着冷气的徐立甄,他怎么觉得那位徐御史好像都快炸了?詹长冬浅笑:“没什么,就是谢谢徐大人之前在江南照顾之恩。”要不是徐立甄,他没这么容易回宫,要不是有他为踏板,他就算能趁着漕运之事回来也未必能得天庆帝青眼,这么快就入都察院抢了众人眼红的差事。他是真心感谢徐立甄的,就是徐立甄对他这谢意恐怕不想要。永顺侯总觉得詹长冬这笑有些古古怪怪的,而且他再迟钝也知道徐立甄跟詹长冬不是什么“朋友”。詹长冬也没跟他解释,只笑着道:“侯爷怎么还不出宫?”“出什么宫!我还要去见陛下。”永顺侯哼声道,他闺女的事情还没解决,出什么宫,再说今天没把成国公那老王八弄下来他心有不甘。说到这儿他就想起殿里的事情忍不住道,“你刚才在里头踩我干什么?”詹长冬看了直肠子的永顺侯一眼,并没立刻回答他的话,反而领着永顺侯朝着宫门走。那些官员都有些怕被永顺侯找上,对他避之不及,四周空下来后,前后左右几乎都瞧不见人。詹长冬才朝着永顺侯说道:“我要是不踩侯爷那一脚,侯爷是不是还要继续缠着陛下闹腾孟德惠的事。”“那当然!”永顺侯瞪眼,“他欺负我闺女,难道我还不能闹了?”“侯爷是能闹,可就算你撒泼打滚缠着陛下又能闹出什么结果?”永顺侯话一噎:“我!”詹长冬说道:“我知道侯爷心疼你女儿遇人不淑,可你也该明白你所指证的事情并非是小事,别说你手上没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彭氏的事跟成国公有关,光是你昨天夜里擅闯国公府伤人的事情,就足够让成国公反咬一口。”“怎么没证据,那个周奇不是……”“周奇指证的是成国公的儿子。”见永顺侯眉心紧皱看着他,詹长冬说道,“成国公膝下有三子,且都并非是不懂事的幼童,卢少卿说的很清楚,周奇只是知道那彭氏曾经跟在郑家老二郑宏安身边一段时间,后来去了孟德惠那里,单凭这一点就想说程氏是成国公府搜罗的瘦马根本不够。”“你觉得单凭这一人之言,就能让陛下因为你撒泼打闹就处决了成国公府替你出气?”永顺侯被詹长冬的话说的噎住。他哪怕脸再大,也知道光凭他几句话就要天庆帝弄死成国公根本不可能,更何况那成国公府也不是吃干饭的。昨天夜里要不是他去的突然,成国公府那边根本没有防备,估计连揍那老小子一顿都难,更何况是想要将他那国公位撸了。詹长冬见一盆冷水泼下去后,永顺侯冷静下来,他这才温声说道:“成国公没那么好对付,你打他一顿虽是为了出气可到底还是犯了忌讳,你要真想不过,倒不如去盯着都察院那头早点查清楚程氏跟成国公府的关系,也总比你在宫中纠缠惹恼陛下失了圣心要强。”“如今当权的是陛下,不是先帝,您有丹书铁卷也只能救一人。”永顺侯性子直,做事也冲动,可詹长冬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他哪还可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想起天庆帝这两年对他越发不耐,刚才在朝上时阴沉神色,还有明明成国公自请入狱天庆帝也没有答应反而满脸迟疑的样子,他总算反应过来詹长冬那一脚是为了帮他。詹长冬又提醒了一句:“而且有件事情侯爷怕是也忘了,你再恨孟德惠,可你女儿还是孟家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那两个外孙女也是他们嫡亲的骨肉。”“孟德惠一旦因户部贪污的事情落罪,以他今日罪名轻则抄家重则灭族,三族九亲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你的亲人一个是罪臣之妻,一个是犯官之女,哪怕你手中有丹书铁卷怕也保不住她们。”:()小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