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万站的笔直,他甚至都没有瞧一眼那封信:“阁下,我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事情。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已经写在这封信上了,而且我也不考虑随意改变我的观点。我是个军人,虽然现在已经退伍了,但退伍军人说话,也同样是一个吐沫一个钉的。如果军官都可以说话不算话,那我以后还怎么让小伙子们听我的话?”
墨尔本子爵没想到罗万会表现的如此强硬,这位已经退伍的6军上校不止不打算退让,甚至都不愿意说一句软话。
墨尔本瞧了一眼罗万下巴上刚刚结痂的伤口,起身给他倒了杯酒:“还疼吗?”
罗万一口干了那杯酒,开口回道:“一点小伤,我干的就是这个活儿。”
墨尔本无奈道:“查尔斯,我知道你有情绪,我也很喜欢黑斯廷斯警官,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个好小伙子,但是……”
罗万开口打断道:“阁下,我有情绪算不得什么,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情绪。您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去一趟苏格兰场。当着那群小伙子们的面告诉他们,他们在那天挨了那么多揍,受了那么多伤,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下次再碰到暴乱的时候,他们就不应该出手。如果他们不相信的话,亚瑟·黑斯廷斯就是他们的榜样。尽职尽责的下场就是被摆在伦敦各大报纸的新闻版面上,被当作一只猪猡呼来喝去的。”
墨尔本子爵见状,连忙出声安抚道:“查尔斯,我向你保证,那些针对黑斯廷斯警官的指责,绝对不是政府指使的。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不同观点,只是因为不列颠是个出版自由的国家。”
罗万闻言摘下帽子,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睛里似乎冒着火。
“您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法律规定了出版自由,我早就派人去舰队街把他们的报社给砸了。不过我也能理解,这世界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观点,有一些观点表现的奇葩倒也算不得什么。所以,我也并没有在工作报告中建议查封舰队街的新闻媒体。
但是,阁下,我现在说的不是报纸的态度,而是政府的态度。在当下这个时候,按照原定计划追授亚瑟·黑斯廷斯警官为下级勋位爵士,就是政府最直截了当的支持态度。我不得不提醒您,在苏格兰场的内部,警官们的士气异常低落。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份无关紧要的口头表扬,而是对所有警官坚守岗位职责的真正认可。如果您觉得苏格兰场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机构,我们所做的工作是毫无意义的,那么就请您向议会申请把所有警察机构给裁撤了。这样我的小伙子们可以去找点工资高的工作,我和我的老伙计们也可以重新返回军队,正好军队也非常认可我们这帮老家伙。”
墨尔本子爵听到罗万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瞬间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因为议会改革法案的通过,此时不列颠的6军本身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如果伦敦再次动暴乱或者其他紧急情况,想要说动军队帮助辉格党政府,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站在一边看热闹。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不安抚好苏格兰场,那最少在伦敦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这个内务大臣在治安方面基本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摆设。
当然,他也可以提请国王陛下,给苏格兰场换几个大领导。
在一般情况下,国王通常不会插手这样的细枝末节。但事情坏就坏在,眼下并非一般情况。
虽然威廉四世同意支持辉格党的议会改革法案,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这个方案。站在国王的立场来看,削弱支持他的贵族势力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更别提在议会改革的过程中,还使伦敦出现了局势动荡的情况。
在这样的背景下,威廉四世很有可能否决调整苏格兰场行政编制的提案。这并非无稽之谈,因为根据墨尔本子爵所知的情况,目前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
在昨天早上举行的御前会议上,威廉四世当着所有枢密院成员的面,着重表扬了苏格兰场和6军在伦敦暴乱过程中挥的重要作用,而且还要求辉格党的新一届内阁应该将目前的第一工作重心放在恢复国家的正常秩序上。
墨尔本子爵虽然担心来自舰队街的舆论影响,但是比起那帮言语毒辣的记者和报社编辑,国王的态度和苏格兰场的支持才是更重要的。
而在伦敦暴乱之后,相格雷伯爵的政治立场似乎也保守了不少。这位在议会里充当了三十多年激进派的辉格党领袖,在重新当选之后曾经与他的阁员们进行了一番长谈。
他谈论的内容很多,但是令墨尔本子爵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句:“只要我们想要,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候起一场战争。但我们也必须考虑到,如果战争一旦起,它就不会因为我们不想打了而停下。总而言之,我们需要吸取法兰西的教训,那里动荡了二三十年,但最终留下的,只有一地鸡毛。”
墨尔本子爵想到这儿,忽然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亚瑟的那张有朝气的面庞。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好在,他最终说服了自己,即便这么做需要消耗一部分自己的政治声誉。
“看在你的份上,看在法拉第先生的份上,看在我妹妹考珀的份上,更是看在整体大局的份上。好吧,罗万,伱说服了我。我会去和相以及国王陛下谈谈的。”
墨尔本子爵拿起酒瓶给罗万又添了一点,与他碰杯道:“虽然眼下不是授勋的季节,但我想,亚瑟·黑斯廷斯这样英勇无畏的小伙子值得破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