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朱策,但施施却能感觉到他话里藏着的深意。
“被赞颂。”她垂着头说道,“他只是据实直书而已,将谋逆的罪名放在他身上太大了”
李鄢握住她的手指,若有所思地说道:“囡囡说得是”
“那别担心了”他亲了亲施施的脸庞,“若不出意外的话,后日你就能见到他了”
施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这不是很麻烦吗”
李鄢漫不经心地说道:“不麻烦。”
此刻施施终于意识到父亲话里的意思,她所担忧的、所紧张的、所焦虑的,在李鄢的眼中都不过是很微小的事。
所谓天下大势,在他的世界里,或许同她在浴池里进行的海战是一样的。
皇帝、亲王、朝臣,于李鄢而言,不过是一种别样的小木船。
了解他越深,施施越能体会到李鄢身上的虚无感。
梦魇里的那个李鄢就像他这座王府一样,外人看来精致华美,可内里留白甚多连房中的摆件都鲜少有。
美而空泛,没有爱也没有欲,唯有纯粹的恨在撑着。
恨意如同烈火般在他的心底燃烧着,可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施施的心中倏然一阵悸动她轻轻地抱住李鄢,柔声说道:“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还能一起去扶风玩吗”
李鄢回抱住他,缓声说道:“当然是可以的。”
朱策被放出来了施施去他府上拜见他,客人很多她带着幕篱穿梭在人群中,见到他时心里的大石方才落下。
事情解决得轻松异常,事后他的声名还更盛许多
朱策将藏在暗格中的信笺和笔记全都交给她,施施这才知道他一直都很小心,也不知她父亲是从何处得来的那几张札记。
“先生,您不害怕吗”施施忍不住地问他。
朱策本就瘦削的脸庞更加清减,他歉然地说道:“我是不怕的,只是抱歉险些将你牵扯进来。”
施施的心底泛起涟漪,她想到谢贽,想到他不顾一切地在《天明集》中留下的暗示。
信史就是这样在无数的险境中保存下来的。
年初时她弱小懵懂,却连太孙的权势都不畏惧,现今成长了许多怎么却更不勇敢了呢
或许是安逸得太久了她在李鄢的庇护下变得活泼自信,却也变得太过依赖他。
因为不管多麻烦的事,只要讲给七叔听,就会变得无所谓,无论是多么难过的难关,他都会帮她解决掉。
慢慢地她就失去了原本的勇气。
明明许多事,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做到的。
施施抱起盛着信笺和札记的木盒,郑重地向朱策鞠了一躬:“谢谢您,先生。”
“如果您需要的话,随时可以给我写信。”她笑着说道,“不过我懂得太少可能还要常常向您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