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带人过来,狼狈地在雪地里奔跑,路过谢贵妃的宫室时,忽然有人撑着伞过来拍了下他的肩头。
李鄢递给他一把伞,嗓音清越:“兄长怎么在雪里跑”
雍王虽还年幼,但已经生得极好。
面容似崖间新雪般,清冷昳丽,但最叫人移不开眼的还是那双眸子,黑白分明,灵动美丽,在光下时如琥珀闪闪发光,在暗处又如浸透江南的杏花烟雨。
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我忘记今日要下雪了”
李鄢轻声说道:“兄长快些回去吧。”
“好。”他愣愣地握紧青竹制成的伞骨,手足无措地往自己的寝殿奔去。
冷风如刀子般拂过他的脸庞,也瞬时割开他的心口。
但他当时只觉得李鄢虚伪、矫饰,绝不肯相信雍王是真的心善之人。
以至于他做完那些荒唐事后得知真相时,心底的防线一下子就垮了——
世人都知雍王李鄢最是冷漠、无情,却鲜少有人知道他伤眼前是在冷酷的深宫里最和柔纯善的人,虽然极优秀,却从不出头冒尖,连与下人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
纵是有人犯了大错,也不会说太重的话
像极了像极了……像极了谁来着
太子头痛欲裂,酒劲突然就上来了他环视着太孙的寝殿,撑着头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像谁到底像谁来着
他扶着博古架,书册的香气蔓入他的鼻间,继而涌入肺腑。
哦,他想起来了!像施施,像那位小谢姑娘!
太子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在他见到施施时,会觉得熟悉,她和少时的李鄢是真的像,就像是一对嫡亲的兄妹似的,难怪李鄢会这样照拂她……
加之先前本就是李鄢名义上的叔叔,他怎么会不同情她怎么会不想要保护她
叔侄间的情谊,真是深厚!
太子有些莫名地解脱,十余年了李鄢终于能有些人似的情感,他的心里也好受许多。
施施这一觉睡得不好,她像是在噩梦里不断地挣扎着,一会儿梦见血泊,一会儿梦见东宫,一会儿又梦见鸩酒。
她发热得厉害,眼前一片昏黑,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身子也是滚烫的,唇间呵出来的热得灼人。
青萝将水喂到她的嘴边,小心地将她扶抱起来,施施像幼猫般喝了两口就停下来,她低声哼哼着:“难受……”
嗓音细弱,听着可怜。
绿绮摸着她的额头,担忧地说道:“早知道昨夜先把头发拢干,再让您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