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太孙。
赵家表舅端起杯盏,本想抿一口来缓解尴尬,却不小心呛着了
“你们谈,你们谈。”他边剧烈地咳嗽着,边摆着手说道。
谢观昀没有再言语,而是回身给赵家表舅递了方素帕,“你这喘疾是病,必须得治。”
见他与李鄢不再搭话赵家表舅更慌乱了急忙又咽了口水说道:“不碍事,不碍事的。”
谢观昀转过身,双腿交叠,声音漠然到了极致:“杀无赦。”
施施被他语调中的冷漠惊到不由地有些悚然。
他宦海浮沉多年,以一己之力撑起谢氏的门楣,虽是财臣,却也居相位、握生死,只是因为他是她的父亲,她才从未察觉到他骨子里的凉薄本性。
谢观昀和李鄢是一类人。
自血海深仇中踏出,视生死富贵于无物,他们的魂魄里都有极虚伪、极无情的一面。
虽然时常针锋相对,但他们无疑是最能理解彼此的人。
施施突然生出个极大胆的念头,父亲会不会参与了梦魇中的那场杀戮,或者说,在当时他和李鄢是不是同一阵营
毕竟当年谢氏与谢贵妃、雍王关系甚是亲密,是荣辱与共的至亲。
而意图打倒谢氏、搅动宫闱的也是同一群人,所以父亲与李鄢的仇雠是同一批人!
施施的掌心沁出冷汗,这么明显的事她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是了张贤妃!
张贤妃是谢贵妃的贴身婢女却也是在谢氏的默许下获得荣宠,彼时谢氏风雨飘摇,无力顾及宫闱,但这仇怨还是结下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李鄢和谢观昀的关系才那么糟。
毕竟从李鄢的视角来看张贤妃也算是归属谢氏,甚至比谢贵妃这个外姓养女与谢氏更亲近。
这完全是符合逻辑的,他厌恶在母妃重病时趁机夺宠的人,也厌恶在危难时不予奥援的虚假外家,有时机后便迅速为真正的外祖平反、为施家正名。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掩饰出来的呢
施施猛地回想起去行宫前的事,李鄢和谢观昀那段时间常常为施家的人争吵,但父亲并不是否定他,只是觉得他太急。
多么明显呀,就发生在她的眼底。
但她还是被全然地误导了过去,可想而知还会有多少人误会,以为李鄢与谢观昀真的生了嫌隙,甚至于不同戴天。
很久之前李鄢好像就与她讲过,他与她父亲并无不和,她当时懵懂,并没有留心他的话更没有往深处思索。
李鄢轻拍了下施施的肩头,打断她纵向延伸的思绪。
“施施,听到了吗”他温声说道,“你父亲说若有人敢引诱你,是要处以极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