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这么大人了,受了一点点委屈就跑出来找“家长”告状——跟个小孩儿似的,对得起自己27岁的年龄吗。立刻心虚地拨掉江与城的手,往周围看了看,好在并没人注意他们。“你一个清华北大的料子,在这里哭,让其他考生怎么办?”江与城道。“我没哭。”程恩恩说,她都忍回去了。说完才意识到他的前半句话,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要给我吹牛了,我哪有那么厉害。”自谦归自谦,江与城的这句话成功让她找回了从容和自信。她虽然没那么厉害,北大清华随便挑,但也是可以放手一搏的北大种子选手。这人安慰人的方式总是角度清奇,但出奇地好用。江与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走吧,我送你进去。”程恩恩来得挺早的,但多跑出来这一趟,一下子便耽误不少时间,高考不容闪失,她忙重新提起精神。“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又不是真的17岁,还要“家长”陪着。江与城对她的拒绝恍若未闻,牵起她的手,抬脚迈上阶梯。时间所剩不多,大部分考生已经进场,此刻外面的人也都正往各自的考场赶。一对成年男女走在学生当中本就显得特别,外形又过于亮眼,回头率很高。收到第一个注目礼时,程恩恩还有点不自在,后来就彻底放任了。反正她自己走在校园里也是要被围观的,有江与城在她底气还更足一点呢。家长不允许进入考场,江与城只能送她到教学楼下。其他考生都在争分夺秒地跑步上楼,两人反而慢悠悠地停了下来,面对面站着。“你去上班吧,我要进去了。”程恩恩说。江与城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值得紧张的,考上北大就行,不用争清华。”程恩恩成功被逗笑。“去吧。”江与城说,“等你出来的时候,就会看到我在这里。”程恩恩连点了四下头,转身跑到教学楼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六月份早晨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明亮,他挺拔的身影立在光下,从容镇定。程恩恩一路跑到三楼,心情轻快不少。她是最后一个进入考场的,两个监考员瞧见她便催促:“来,赶紧的,只差你了。”程恩恩把证件递过去,接受安检、摄像头验证。走向座位的过程,大半个教室的人一路目送,这次她一点都不怯场了,坐下来,向窗外的篮球场望了一眼,香杉树叶郁郁葱葱,□□点钟的太阳映照大地,一切都刚刚开始。语文一直是程恩恩的拿手项目,今年的题并不算难,一切都在射程范围内,没有任何需要担心和忧虑的地方。如果硬要忧虑一下以示尊重,大概只能在“距离满分究竟差几分”上稍稍纠结一番。这一场考试对她来说,就是找自信的,离开考场时她心情很放松,下楼的脚步也是轻快的。还在楼梯上她便开始通过大门向外张望,隔离线外拥堵着一层一层翘首以盼的家长,人很多,程恩恩一眼就发现了站在树下的江与城,手里还撑着一把与他十分不搭调的粉色小阳伞。他答应她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程恩恩心底漫上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满足。她走得很快,有个小胖子更快,从她身后窜出来,冲着树下一头扎了过去——他的妈妈就站在江与城不远处。“考得怎么样?”小胖子妈妈背着一个足有两升容量的保温桶,倒出来一晚解暑的绿豆汤,边关切地问。江与城没问,程恩恩主动对他报告:“还行,这次的题不难。”“靠,今年的语文难死了!”旁边那个胖胖的男生异口同声地说。“……”“……”程恩恩扭头,小胖子也刚好看向他,四目相对,气氛微妙。寂静了两秒钟后,程恩恩害怕打击到小朋友,改口说:“作文不难,其他还是挺难的。”小胖子一脸复杂,闷闷道:“作文我都没看懂材料。”“……”“你也是来考试的啊?”小胖子妈妈惊讶地打量着她。程恩恩的长相是很能唬人的,失忆期间的她站在这里大概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不过现在的发型和气质透着成熟感。程恩恩现在已经看开,不觉得丢人了,从容地回答:“对。”小胖子妈妈惊讶的表情没变:“你多大了?”程恩恩张口正要回答,江与城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在夏日炽烈的阳光下带着冷清的质感。“17。”说完在对方从惊讶变成惊悚的目光中,揽过惊讶的程恩恩,撑着小阳伞走了。程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