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恩恩懵了一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那三个月的相处,是早有预谋。她震惊地瞪着江与城:“你……”隔着茶几,他泰然自若地望着她的眼睛:“嗯?”程恩恩说不出话。想当时她找不到钥匙,急得不知所措,背着书包在他家门口哭:“我的钥匙不见了,我回不去了。”这个人衣冠楚楚演技精湛,十分关切地说:“那怎么办呢?”程恩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不知道。”然后他说:“不然我送你去酒店,给你开个房间,等你哥的电话打通再说。”程恩恩继续哭:“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去住酒店。”他思考片刻,最后才道:“你如果不介意,在我这儿将就一晚吧。”程恩恩怎么可能介意,感激涕零地对他鞠躬:“谢谢与城哥哥。我只住一晚,明天找到钥匙就回去,我不吵的,不会打扰你休息。”江与城扶了她一把:“不用这么客气。你是礼扬的妹妹,就是我妹妹,当成自己家就好。”“……”假惺惺!程恩恩脑子里又乱又懵圈,琢磨了十多分钟,才终于将这个颠覆她过往认知的真相消化掉。“那你……那你……”她起了三次头,才把话说完整,“你喜欢的一直是我吗?”这个搞错了十年的误会,真是叫人啼笑皆非。江与城看着她难以置信的表情,也许对这个直脑筋的傻瓜,他早应该直白地说出来。“我每天为你做饭,帮你补习,带你去玩,哄你开心,你以为,我是为的什么?”“我以为你人好。”程恩恩小声说。“那我吻你呢?”程恩恩觑他一眼,再次小声说:“我以为你被我勾引了。”“……”江与城无奈地叹气。“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程恩恩瞅着他,尽管小心翼翼地努力掩藏,眼睛里还是泄露了一丝期待。江与城却坐了回去:“既然你要离婚,这个答案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兜兜转转到最后,原来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心里装了很多年的一块石头仿佛也除去了。程恩恩抑制不住地感到开心。但那点小雀跃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来势汹汹的、几乎将她压垮的遗憾和懊丧。原来他一直是喜欢自己的。她自以为的“强迫”,自以为的“卑微”,自以为的“拖累”,明明是你情我愿啊。他们明明有一个两情相悦的开始,却因为这个“误以为”,将十年的婚姻经营成了这副样子。这些日子以来,“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的信念,让程恩恩脚踏实地地向上生长着,内心比任何时候都更平和。今天却忽然又乱了。她觉得自己好像离开了地面,在半空中飘着,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江与城很想乘胜追击,顺便将离婚这场闹剧终结在这儿,但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许久的安静之后,只是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程恩恩的肩膀都耷拉下去,艰涩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心里有点乱……我竟然搞错了这么多年……”程恩恩对她和江与城的爱情的所有认知,都建立在这个误会的基础上,后来的不自信,也有这个因素在里面。一句无心的话,一个错误的理解,听起来渺小不值一提,但潜移默化中已经影响了她的思维,从而影响了许多时候的决定。“你搞错,并不影响它的存在,事实本来就是这样,”江与城笃定从容的口吻,仿佛带着安定的魔力,“一直都是这样。”程恩恩惴惴不安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江小粲从房间里出来时,江与城已经走了,他把剩下那份草莓塔用小盘子装好,又拿了一只小叉子,端过来给程恩恩吃。程恩恩看起来垂头丧气。江小粲切了一口喂给她:“爸爸欺负你了吗?用不用我帮你报仇?”“没有。”程恩恩张口吃掉,很甜,她的表情却苦巴巴,“是我欺负他了。”江小粲一脸怀疑:“你确定?”程恩恩点头。江小粲一拍大腿:“那你怎么不叫我出来看,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程恩恩心里一团乱麻,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后几天复习的时候果真是受到了一些影响。考试在即,压力和紧迫感让她依然保持住了步调,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逼近,紧张也在逐渐加重。没有在学校里与广大高三考生一起学习,程恩恩只能从倒计时日历上不断减小的数字,才能感受到一些高考的氛围。考试当天,她自己开车到达考点,下车的刹那,熟悉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入耳,才终于找到了那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