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城冷冷地盯着他。“没有不开心,”程恩恩忙说,“我很开心的。”这句话让江与城冰封一般的脸色,缓和不少。高致正欲再开口,背后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保安跟在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身后乌泱泱涌过来。突如其来的大阵仗,让在场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江总!”为首的男人年近四十,中等身材,倒也有几分气质。笑脸迎上来道,“贵客啊。您好,鄙人姓石,是这儿的副总经理,不知您大驾光临,失礼了。”江与城神色淡然地与他握手:“石总。”“这是怎么了?”石总瞧了瞧众人,虽然一眼看不出什么来,但这个对峙的场面,猜也能猜个七八分。再说若不是遇上冲突,这尊大佛也用不着特地打那一通电话了。“是我失职,管理不周,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三位,还请见谅,这事儿我一定亲自处理,给江总一个满意的交代。”“不必了。”江与城的神态已经恢复如常,“劳烦石总亲自跑一趟。我还有事,改天有机会再请石总吃饭答谢。”“江总不必客气,”石总殷切道,“我送三位下楼。”十余名保安分立两侧,排着整齐的队伍护送一行人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江与城忽然顿住,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他转身,手指略略向杵着拖把的阿姨一指,“这位职工……”石总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强撑着镇定:“诶,您说。”方才他瞧见了都只装没瞧见,这位“职工”来头也不小,别看是个扫地的,家里有钱着呢,闲不住所以出来找个工作打发时间,上班都有专车接送,其实还真看不上那点薪水,毕竟一个月几千块钱,还不够人做一次美容的。他生怕江与城说出点什么来,两边他都得罪不起。不料江与城慢条斯理道:“你们的企业文化很不错,这位职工见义勇为有担当,值得嘉奖。”“江总过誉了,”石总大松一口气,“能得您一声褒奖,既是这位员工,也是我司的荣幸。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嘉奖……”高致扯着嘴角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哪儿不知江与城的用意。想拿这个来压他,没用。但看来女人很吃这一套,高妈妈推着她的拖把走过来,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背影:“这个江总人还成啊,宽宏大量,换个心眼小的还得找我事儿呢。”“……”高致胳膊搭上她的肩膀,“您可别给他长志气了,他是我仇人。”“你仇人多了去了。”高妈妈白他一眼。“你从小到大打的架,我赔着脸给你善后的还少吗?”“啧,这个不一样,这个是夺妻之仇……啊!”高致捂着后脑勺,“你打我干嘛?”“人家都有孩子了,你少给我乱来。”高妈妈瞪着眼,“你要敢给我做那些不道德的事儿,看我不宰了你!”“什么不道德,我多有道德,他们早离了。”高妈妈不以为然:“少糊弄我,我看人俩感情好着呢。”视线往楼下一瞥,扶梯上前前后后站满了保安,一家三口被簇拥在中央,江与城不知对程恩恩说了句什么,掌心一抬,她便乖乖把手里的纸条交了出去。高致没说话,眉头微微下压。扶梯上,程恩恩觑了眼江与城的侧脸,这人淡着脸的时候,很难叫人看出什么。她乖乖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上交,江与城捏在指间,意味不明地挑眉:“确定任我处置?”程恩恩点头,江与城连多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撕了两下,路过垃圾桶时随手抛进去。那动作分明是带着情绪的,程恩恩的小心脏都哆嗦了一下,犹豫再犹豫,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已经记住了。”“……”江与城脚步猛地一收,后面一连串的人跟着急刹车。他转头,就那样无声静默地、一动不动地盯着程恩恩。程恩恩缩了缩脖子:“我看一眼就记住了,不是故意的。”记性好有时候也是烦恼。江与城的目光毫无起伏,说:“给我忘掉。”“……”这能怎么忘啊?石总亲自将人送出商场,看着三人上了车,再目送轿车离去。这个插曲扰了兴致,但江与城仿佛已将刚刚发生的事件遗忘,看不出丝毫异样。程恩恩在他身旁安静地坐着,不知琢磨了什么,半晌,忽然低头抿着嘴角偷偷笑了一下。江叔叔是不是在吃醋?——这个认知让她从心底漫上来一阵欢喜。回到江家时,来拜访的亲戚已经相继离去,今日江家不留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