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旭不解,“您这话是何意?在朝政之事上,当今大多数时候,的确不是个小气的人。”“但在某些方面,皇上的心眼儿比针尖也大不了多少。妹妹病重之后,皇上便指派了李太医去椒房殿伺候,他必定是皇上心腹。”“您故意在他面前失言,又让管家重金贿赂,让李太医在皇上面前不要多言。现在又说要的,便是他向皇上直言不讳。”“儿子当真没弄明白,您这绕来绕去,到底是图什么啊。”孟叔正拉耸着眼皮,看着就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你还是太年轻,不明白咱们这位皇上,有多会洞悉人心。”“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但道理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那也是要分人的。”“我孟家当年之所以跟着皇上,除了因为你妹妹嫁给了楚王,无从选择之外。”“更因为接触多了,你爹我看出了当今皇上的不凡之处,也知道无论是废太子还是晋阳、怀王,都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之先帝还要冷酷无情。”“孟家的女儿成了王妃,已然已经成了局中人。楚王若是不能登临帝位,孟家便是没有巢破家倾,也好不到哪儿去,更别提飞黄腾达了。”“想当年你太爷爷只是个大字不识,孤身一人亦无恒产,流氓地痞一样的人物。只因前朝吏政崩乱,实在没了活路,无奈之下才从了军。”“运气不错,人也还算机灵,得了上司的眼缘,才在太祖皇帝立国后,谋了个官身。我孟家几代辛苦,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所谓的耿耿忠心,说穿了也不过是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罢了。即便我们表现得再忠贞,皇上对此也心知肚明。”“皇后娘娘没得不明不白,身后事看着哀荣,实际上连西陵地宫都没能进去。”“我与你娘夫妻多年,感情一向很好。现在女儿没了不说,老妻又成了这副样子。”“要是这样还一点儿怨言都没有,你要是皇上,心里会怎么想?”孟旭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觉得此人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是步步为营,包藏祸心。”孟叔正点头,“所以我才特意演了今日这出戏,好让皇上知道孟家虽然不满,但这也是因为人之常情。”“孟家始终是被皇上,握在手心儿里的那个孟家,蹦不出他的指掌。”孟旭低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还是爹想得周到,儿子自愧不如。”“皇上性情凉薄,皇后侍奉多年,替他生儿育女,操持宫务,并未有大过,可他却如此对待发妻。”“一面薄待皇后,一面又借着皇后的名头,对孟家恩宠不断。皇上的态度,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孟叔正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讲情义的人,是坐不稳皇位的,握不住重权的。”“真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琢磨透了,这皇位也轮不到他来。”“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对孟家再多恩赏,我也时常提醒你们要谨言慎行,莫要被富贵迷花了眼。”“为人臣者,必得谦卑躬慎,有敬畏之心。如此才能小心驶得万年船,不会轻易就被打回原形。”“所以即便是知道,皇后娘娘宠爱渐疏,甚至被嫔妃压制,我也不敢让你们掺活进去。”“想着有两位殿下,又有前面这么多年的情分,只要皇后娘娘不犯下大错,嫔妃再如何得宠,终究是越不过她去。”“至于夺嫡的事情,皇上春秋鼎盛,现在就摆上台前,只会被他厌弃。”“只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这样没用。不仅弹压不住嫔妃,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说到这里,孟叔正眼角微微有了些红意。到底是他疼爱了多年的女儿,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伤心。孟旭不解道,“爹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是被人所害?可椒房殿里伺候的,除了清萍几个,其他的都是皇上的人。”“娘娘病重的那段时间,疑心有人害她,每日都要检查几次,药方饮食衣料还有屋里的陈设,的确都没有问题。”“儿子知道妹妹走了,爹心里难受。但事实摆在眼前,妹妹的确是病死的。”他原本也不想相信,但景珩是皇后亲子,皇后的脉案,一直一样的症状,赵琚对他没有半分隐瞒。皇后薨逝之后,凡是伺候过的人,都被看管起来,审问无误后才被放出。这期间景珩就在现场旁听,但凡有疑惑的地方,都没有放过。他不信别人,也不能不信景珩。孟叔正道,“我也知道这些,但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皇后娘娘这病来得蹊跷。”“兴许是我太多心了,不过前朝后宫,最不能信的就是巧合。”孟旭道,“那就再往下查,抽丝剥茧之下,总能发现些什么。”孟叔正摇摇头,“不妥,皇上的态度摆在这里,皇后娘娘的死因也已经昭告天下,此事已经是盖棺定论。”“若继续往下查,皇上只会觉得我们是在怀疑他。”孟旭道,“那此事就这么算了?”孟叔正摇摇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算不了。只看最后谁获利最大,那十有八九就是了。就算不是她设计的,也一定不清白。”“眼下趁皇上对孟家,还有几分愧疚,姿态还要放得再低一些。皇子的外家,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精致利己的后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