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许仕道重重的肯定了一声。
“可是……”朱宸濠自己犹豫了起来,“京师相距此地千里之遥……”
“皇上!”许仕道倒有几分疯狂,“大明承平百余年,各府州县大多都是贪官污吏,他们并不以守土为己责,这是其一。
其二,皇上刚也说了,如今的朝廷妖邪并起,忠良之臣多受陷害,民心已然尽失,所以皇上大军一至,不仅不会有什么抵抗,反而还会壮大我军声势,掀动天下皆反,更能联合各路义军。需知,朝廷不止在江西尽失人心也!”
说到这里,不少人开始点头,人家到底是世家盛族,所说的话初听很是令人嗤之以鼻,但稍作解释又觉得很对。
这是什么?
这就是远胜于人的见识啊!
“还有其三!”
这许仕道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大出风头。
朱宸濠也讶然,竟还有?
“我军一路北上直取京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且高歌猛进,士气如虹,正可一战而胜!”说完他双臂绕于身前,行了个大礼,“此为臣之上策,请皇上决断!”
朱宸濠犹豫起来,他又有些心动,但是又不敢,这么多年他都没下过这么大的决定,于是下意识的就要向李士实和刘养正看过去。
刘养正见许仕道如此出彩,心中也有些不适。
倒是李士实仍然不动如山,他也看出朱宸濠的进退维谷,便出声解围,“皇上,许公所论见解独到、不如再听听他的中策和下策?”
“对对对。”朱宸濠现在也是比较看重此人的了,“爱卿,你既然说了,那便将中策和下策一并说来。”
许仕道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他此番入南昌,乃是被逼无奈,一直以来,朝廷行逆事,宁王行正事,所以都觉得他的名声很好。
至少比那个强势、独断、偏执、残忍的正德皇帝要好。
但与此同时,江南这些年来逐渐富饶,国家兵备渐强,疆土逐步开阔,这其中处处可见正德皇帝的手段权谋,心智城府。
他忽然在想如果此时是正德皇帝,他会如何?
这宁王,似乎少了几分果决啊。
“是。臣的中策是就近攻取南京,南京是留都,城下之日,大江南北皆为皇上府库,浙江更有宁波市舶司,这些年因海贸兴盛,银钱无数,更可以断了朝廷钱粮,使其大伤元气。但中策之危在于,朝廷边军骁勇善战,一旦给出反应时间,到时江南虽繁盛,但我军迟早会陷入苦战。
下策则是居守南昌,凭借坚城兴许也能守个几年,但当朝廷从各处调兵,合围南昌。我军就是困兽之斗,民心、军心亦会转瞬溃散,无可挽回!”
听到这里,朱宸濠又惊恐起来,后背生出冷汗,“是极,是极,所谓兵贵神速,朕的志向也从不是在南昌当个偏隅天子,这疆土是一定要开拓的。”
许仕道的心情被稍微挽回一下,“既如此,那便是上策与中策的抉择了。臣还是谏言陛下,直取上策,敌强我弱,胜利之机就在于出其不意之间。”
“皇上!”刘养正开始了,“臣以为应当取南京,且应绕过安庆,以最快的速度取下南京!”
“绕过安庆?”朱宸濠又迷惑了。
安庆是南京门户。
安庆不克,就算南京拿了下来,他们也很容被人断了后路。
许仕道一听也大惊,“不可!安庆不下,南京与南昌两地相隔,时日一久,我军会被朝廷分割两处,到时首尾难顾,大势去矣!”
刘养正坚持道:“南京是留都,是江南核心,南京既下,我军可广收士绅之心,朝廷在江南根基已失,到那时,皇上坐拥江南膏腴之地,进可北伐,退可依据长江天险而守,再夺了浙北的富饶,即便拖下去,也不惧之。反倒全力北伐,直取京师,是绝无退路的豪赌,许公说的都是顺利之时,万一遇阻呢?南昌是雄城,京师不是雄城?即便我军抵达城下,万一久攻不下呢?到那时,我军岂不是不攻自破?兵法之道,未虑胜,先虑败!”
李士实也还是觉得自己‘老搭档’所言更加合他的心意,取京师太过冒险,路上不能有一点耽搁。
而且燕逆做了一次,是破天荒,没人预料到,他们再做第二次,傻子也看得明白。
这种用兵之策,风险极大,这就代表弱点极大,很容易就会被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