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了,他微微探头,“先生,可还记得当年与朕约定的誓言?”
王鏊心中顿觉动容,“老臣一字不曾忘!今日便是誓言兑现之期!”
“先生做到了,快请起!”
“谢陛下!”
朱厚照站起身,“更胜远祖这样的话,讲起来过于自大,不甚合适。朕已经晓谕礼部,要在太庙之中祭告先祖,此次大明开辟疆土,是一盛事!所以祭祖之事,不可轻率,定要慎而为之!”
“应当的,应当的。”王鏊一向稳重,但在这一刻他也不禁有些情绪的起伏。
“朕这个皇帝,不敢说没犯过错,不敢说没杀错过人,不过治国理政始终是勤勤恳恳,十年来,先败鞑靼,再收故国,古往今来帝王之中,朕也算排得上号了吧?”
皇帝挑着眉毛,丝毫不掩饰那份得意。
这就是他的作风,敢杀人也敢承认错误,会得意也会因为说的不对而尴尬。这所有的一切合在一起是为正德。
王鏊说:“自秦汉以来,历代皆是开国之君主雄才大略,十代以后能有陛下这般君王的,唯有大明了。虽汉有宣帝,唐有宪宗,他们或多或少中兴了国家,但陛下之功绩已远胜于他们。”
汉宣帝就是刘病已,这也是一代明君,唐宪宗被称为小唐太宗,确实也有过一些作为。不过要和现在朱厚照整个扭转王朝的颓势相比,他们确实是不如的。
“先生说这些话,朕是信的。前几日工部尚书毛纪说朕不惜民力,礼部尚书王华说朕炫耀武力,朕可没糊涂到那等程度,不瞒先生说,要是大明周边各个国家全都友好相处,朕也不想打仗。但现实不是,你看那满剌加国,不就是被佛朗机人欺负,大明要是弱了,同样被他们欺负。朕现在是越来越理解始皇帝了,你看没了他,北方的匈奴是不是就在汉初为祸了?
不过没关系,朕从来都是做了就不后悔的性子,朕不会像唐玄宗那样从此满足,朕还年轻,还不到三十,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要建立更大的功业!所以让他们说去吧,有这些功绩在,后世儿孙即使不耻于我,也该留三分敬意!”
王鏊心中震撼,正德就是正德,厉害的很。
“好了,叫他们都进来。”
内阁另外三人,杨一清、王炳、杨廷和都来行礼,他们自然也少不掉恭贺之语。
朱厚照就在他们面前站着,“朕已经说了,此次收复的疆土要列为大明的第十四省,并设第十四个承宣布政使司。不过这是目标,却不是现实。新疆初定,估摸着不少部落仍在观望,因而仿照河套近期为军管,设总督,节制三司。这几个人选,你们议一议,最好今天都能出来,拖着也没甚意思。啊,提前说一下,王守仁不要考虑在内。他,朕另有任用。
具体要求么,做事情要干练些、果断些,那个地方各族聚居,初期形势必然混乱,若是没些雷霆手段怕是镇不住那些人,同时还要有些大局观,这是封疆之任啊。当然,忠心、德行这些都是不必多说的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圣君忧边患,河岳见军功
捷报抵京,京中顿时震动,民心如雷,朱厚照就是在这皇宫之中也是听得到的。
接下来要做什么,自有皇帝和内阁商议。
在他们之外,朝野和民间同样兴奋。
当年杜甫写过一句‘忽闻官军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这就是文人情状的写实。
捷报之后,大才子杨慎在《明报》递上自己的文章,文章名:汉车师、唐西州、今复归。
杨廷和接了皇帝关于重塑民族内涵的差使,杨慎是协助他的父亲的,所以这篇文章乃是有意而为之,突出一个‘汉唐故国,领土不可丢失’的味道。
京师之中载歌载舞,不夜城更是连日狂欢。
正德九年,入京参加会试但不幸落榜的夏言便约了几个好友一同庆贺。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落榜之后不愿意返乡而留在书院苦读的举人,若是有些路子,还可以到国子监就读,夏言便是后者。
不过即便在国子监,大部分也都把时间都耗在书院之中。
书院在平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不过这次捷报却不一样,夏言也是‘被通知’的群体之一。
便是一个寻常的读书人,忽然间冲进书院对着他们大声宣布:官军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