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是琉玉要他去办的,事情太多办不完倒也不奇怪,只是——
琉玉只是有些想他。
她踩着积雪,摸了摸那株尚在沉睡的山樱树,想象着春归大地时山樱开遍九幽的景色。
一定会比仙都玉京更美。
当夜,丑时三刻,夜色正浓,榻上浅眠的琉玉被披衣提灯而来的朝暝朝鸢叫醒。
“……出什么事了?”
两人身上凝着夜雪,琉玉还没完全从梦中醒来,先被他们身上的寒意拂面。
她迷迷糊糊见朝暝点灯,朝鸢捧着通讯阵置于案几上,跟在他们身后的几名女使也安静迅速地替她更衣,第一反应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幕甚至有些熟悉。
“是宁小姐,”朝鸢半蹲在榻边,认真凝望着琉玉的眼,“她说有很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告诉你。”
额角有些尖锐的刺痛感传来,琉玉想起这一幕为何有些熟悉了。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深夜,仙都玉京传讯给她,告知阴山泽与南宫镜的死讯。
琉玉神台顿时一片清明。
接通的通讯阵内浮现出檀宁的脸。
仍是新月笼眉,春桃拂脸的矜贵模样,纵然是夜深匆忙会面,她摘下钗环的发髻也特意挽了一个简单发式,可见平日就连睡觉时都极注意仪态,一丝不苟到了极致。
只是琉玉粗粗打量,她头顶发髻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松了几缕发丝。
配上她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有种滑稽的端庄郑重。
“听着,我现在有件很严肃的事要同你说,虽然很严重但我希望你别乱了阵脚,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只是觉得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所以才大半夜把你叫起来,并不是我真的束手无策……”
琉玉压了压脾气,挤出三个字:
“说重点。”
“——父亲生病了,似乎有些严重,还吐血了。”
耳畔静了一下。
内室烛火轻摇,琉璃灯在窗缝吹入的一缕寒风中颤颤打了个旋。
良久,琉玉抬眸瞧着眼里含着泪光的檀宁,道:
“但你看起来确实有点束手无策。”
“……”
憋了半天,并不想在琉玉面前露怯的她还是忍不住用袖子猛擦了两下眼。
再抬起头的时候,檀宁眼底露出几分空茫神色,她道:
“家里最近出了很多事。”
“娘亲说西境虞渊的坊市丢了,阴山氏的根基塌了一半,南宫舅舅出事之后,母亲不再去王畿,将朝堂搬到了我们自家府邸内,但连我都知道,这些官员虽然身肩实事,官职却不高,那些身居高位的世族如今都在九方家与钟离家的府邸内——人人都说,阴山家已经大不如前。”
“现在连父亲都出事了,”檀宁乌黑的眼珠定定望过来,垂在衣摆上的手指紧攥,“你……你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