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么。
他希望那个人,就像她一样。
意念游丝不会流出眼泪,但琉玉的心潮湿得仿佛一场雨季。
她从没想到两人的初遇会是这样。
竟只是这样。
琉玉的身边从不缺爱她的人。
有人因她的才貌家世爱她,也有人因受了她的恩情而爱她。
前者多如云烟,后者也无甚特别,恩情生出的爱意对她来说太浅薄,她只是恰好做了这件事,其实换个人施救,对方或许也同样会心动。
但墨麟和他们都不一样。
她没有救过他。
恰恰相反,她用剑指着他,将他当做十恶不赦的恶徒,用最戳他心窝的话高高在上地指责他。
而他呢?
他却为她挣扎求生,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出现在这里。
琉玉心底已朦朦胧胧浮现一个猜想。
前世的墨麟本该在她的墓碑前断气,但他们两人却都出现在了这里。
琉玉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着某种关联,而且她想……不会是太美好的关联。
朝阳下,小少年孤零零地遥望着离去的车架,琉玉刚迈出一步,眼前画面再度轮转。
“——快看,看见那个红头发的妖鬼了没?那个就是在狝狩场里最能打的揽诸!”
竹木搭成的脚手架上,许多妖鬼目送着穿着狝狩场衣饰的妖鬼从街道穿过。
屋檐上面容冷淡的小少年投去一眼。
“要是我也能进狝狩场就好了,”旁边的妖鬼羡慕道,“听说狝狩场的妖鬼一天能吃一顿饭,卯时起子时休,冬日衣裳也厚,打赢了比赛那些世族还会给赏钱,真幸福。”
小少年冷笑。
“给人当逗趣的狗有什么幸福的。”
周围的妖鬼面露鄙色,交头接耳中,能听到有妖鬼暗骂“怪胎”。
无论人还是妖鬼,看不见希望是活不下去的。
小少年不识字,没上过一天学堂,但观察力惊人。
他知道无色城的城主设立了许多条条框框,比如禁杀令,比如待遇稍好一些的狝狩场,这让妖鬼们觉得日子还不至于太坏,努努力,甚至还有些奔头。
身后有人在嘀咕:
“怎么不幸福?至少在狝狩场上,就连世族也会正眼看我们,也会为我们欢呼鼓舞呢。”
少男少女灰扑扑的脸上泛着红晕,朝狝狩场的妖鬼投去倾慕景仰的目光。
小少年愣了许久。
第二日,他在那些妖鬼们诧异的目光中,通过了狝狩场的入场门槛。
琉玉看着小妖鬼在狝狩场内日复一日的摔打,受伤,成长。
像春日饮饱雨露的竹笋,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狝狩场内崛起,就连许多喜欢在狝狩场内一掷千金的世族也知道,有个代号叫鳞的妖鬼胜率最高,永远不败。
他已经不能被称作小少年了。
百年时光足够一个妖鬼从小孩子成长为少年,他的模样褪去稚气,深邃轮廓有沉郁的压迫感,抬眸注视一个人时,眸色锐利如竹林雨夜里一闪而过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