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昀没有接到婚书,回了府后,便跪在了祠堂门口。里头烛火通明,晋王的身影在那摇曳的光亮下显得十分孤独沧桑。他静静地立在祖宗牌位面前,听着李星昀一句句的恳切之语。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若是不说明白,自己这个倔强的儿子必定不会起身。太医来回报过,李星昀心内郁结,长此以往,绝非益事。管家拿了披风再三劝阻,但李星昀似乎是拿定了主意,非要穿的这样单薄,跪到父亲回心转意为止。“公子,您这样子对待自己的身体,老爷也是心疼的啊。”李星昀蹙眉,目光却是坚定:“儿子懦弱,才导致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今日,就是想向父亲说明白,儿子心若磐石,不可转也,这世子妃只能是南汐一人。若是父亲执意要儿子娶柳家姑娘,儿子宁可一辈子不娶,入寺庙当个和尚。”祠堂里头,传来东西砸摔在地的声响。管家从未见过世子敢如此威胁顶撞,也只得再劝:“公子,你在祠堂这么说,可不是让老爷更加伤心了吗?”李星昀伏地一拜:“儿子不孝!”额头磕在砖石之上,一下子就氤出了血痕。管家连忙上前想去拉扯他。“让他进来!”李星昀起身,推开了那道门。管家遣散了周围伺候的人,自己也赶忙退下。“跪下!”李星昀腰板挺直,血迹顺着额角流下来,看得晋王心中抽痛。“我儿何时变得如此忤逆,就为了那谢家女娃?星昀啊星昀,你知不知道,为父呕尽心血,都是为了你。”李星昀双目泛红:“儿子病了这么多日,一直在想,为何事情会到如今,儿子所为,对不起柳家姑娘,也对不起南汐,若是再逃下去,只会误了所有的人。柳家姑娘的事,儿子自会想办法弥补,但南汐,我真的不想后悔一辈子。”晋王颓然地向前迈一步,双手支撑在那香案前,叹息道:“霜霜,你瞧瞧我们的孩子,自古多情人总是苦难,他却偏偏要走这一条路。”说罢,他转身看向李星昀,摇了摇头:“罢了,这世子妃你想定谁便是谁吧。”李星昀刚要欣喜,便听得晋王继续道:“但柳家姑娘,即便是妾,也得先给我迎进府里来。星昀啊,这柳问如今在朝堂之上渐得人心,你若娶了他的妹妹,自然便能得柳家助力。”“儿子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但南汐定不愿与她人共侍一夫,儿子也不愿如此,还请父亲三思。”扬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晋王的巴掌终是舍不得落下。“星昀,你可知我晋王府如今的局面,若是再这般没落下去,皇位上那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整个王府,都会一朝覆灭,这是朝局,不是儿女私情这等事可以相较的。”李星昀只觉得浑身冰凉,囔囔问道:“那日父亲身边的女子可是青雀?”晋王心中一惊,如今再瞒已经无济于事:“你如何得知?”“当日父亲深夜书房内有女子,儿子心中疑惑,虽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却留心到那女子穿着的是宫人的样式,右手虎口处还有一道刀疤,前些日子去太后宫中探望,正遇到秦常在携了贴身宫女请安,那婢女名为青雀,右手虎口处便是一模一样的刀疤。”“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问?”李星昀冷嗤了一声:“儿子懦弱,不敢问父亲为何要安排人在后妃身边,也不敢问父亲究竟想要做什么?”晋王拢了拢身上那曲水紫袍,将李星昀扶了起来。出了祠堂,他只觉得自己仿若游魂,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父亲说的话,在脑海之中仿佛消音了一般。他不敢信,也不敢听。可那口型,却分明清晰的很。皇太弟?他?原以为父亲只是想要掌握权力,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来保晋王府的繁荣。可他要的是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成为睥睨天下的王。如此行为,与谋逆无二啊!晋王知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只摁了摁他的肩膀,让他多从大局上考虑。若是能坐上那个位置,谢南汐也可为皇后李星昀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如千斤重,恍恍惚惚之间差点撞到了提着灯的安叔。安叔搀扶了一下他的手腕:“世子小心,长公子请您偏院一叙。”李星昀本不想去,但安叔却松开了他的手腕,自顾自地提灯走在了前头。如此,他也不好开口再拒绝,只是木然地跟在安叔身后,兄长……李宁祁身着玄色长袍,在自己的院落中悠然得饮茶。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的身侧,有一个十分熟悉的故人立在旁边。李星昀一愣,急忙上前,就着月光再次确认其人的身份。“你是我母亲身边的人?”那人恭敬地福礼:“世子殿下还认得我。”李星昀不解:“你不是请了愿回老家了,怎会出现在这里?”那侍女“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有话,想告知公子。”李宁祁朝他压了压手,推了一盏茶过去:“坐下听吧,这故事还很长。”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在他的心底翻涌,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开口,喉结上下滚动着,连自己都不明白,到底在怕什么。“我有些不适,既然是母亲故人,那烦请齐叔妥善安置,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令李星昀没想到的是,那管家得了令却不为所动。李宁祁冲着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是!”看着管家独自提灯离开,并合上了院门,李星昀忽而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这面前坐着的人了。“兄长如此,是逼星昀今夜一定要留下吗?”李宁祁的指节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一双如子夜寒星般的墨瞳朝他看了过来:“是!”“星昀竟然不知,兄长有如此手段,能将这府中的下人全部撤下,又收服齐叔为你所用。”没有理会李星昀的揶揄,李宁祁懒懒地瞥了一眼那地上跪着的人:“你继续说!”:()一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