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祁抽出了背后的羽箭。手指搭在弓上,却被聂寒压住了手背。他明白,李宁祁对任何人都可以狠得下心,但对他们二人,他会犹豫。让自己先走,然后呢独自出去换夜宁?主子心中有大恨,可他们,是他的软肋啊,为了这个软肋,他会冒险,会拼杀,会将江蓠逼出来同归于尽。但主子的终点不能是这里。好不容易走到如今了聂寒:“主子,夜宁和我能伴你左右,此生无憾。你背负的远不是一个江蓠小人能比的。更何况如今,江蓠那老贼躲在暗处,这生意稳赔不赚,夜宁那小子精明得很,他也定不愿做这样赔本的买卖。”那些人,将他推进了地狱深渊,怎能轻易放过。李宁祁紧了紧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弦:“离开这片山谷,寻一处视野宽阔之地,将这信号燃放,我们的人会闻讯而来,快去。”聂寒颔首:“如若有不测,望主子将我与他葬在一处。”李宁祁没有应他…深深看了夜宁一眼,聂寒转身离开。绳子被烧得一点点的卷曲变细。江蓠耐不住性子狰狞大笑:“不愧是你啊李宁祁,论心狠,义父我还真是不及你。这夜宁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说舍弃便舍弃?”只要李宁祁不出,这步棋就彻底毁了。再想布局杀他哪有那么容易。夜宁的肩头已经不再往外涌血了,他已没有多少血可流了。李宁祁估摸着聂寒的脚程,他微微阖眼,再次睁开,眼中那冷冽如同黑夜里捕食的毒蛇,三指夹住双箭,屏住了气息。那火舌终是吞噬了最后一截绳子,轰隆而下的巨石让整个山谷为之一震。夜宁抬眼见压顶的滚石轰然而下嘴角却露出浅笑。“轰”的一声,山石被铁箭打偏的同时另一只箭将夜宁右手绳子射断。他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依靠着绳子的惯性摇晃,躲过那些石头。腿被巨石砸中,却感受不到疼了。死亡就在眼前。主子出手了。既然选了出手,山石落下扬起尘灰为他取得一瞬息的时间,他的躲避之处被江蓠察觉,但那一个瞬息,于他而言就可以躲过对面射来的箭。李宁祁蓄力,将轻功用到极致的力。在箭雨之中翻飞躲避,依靠陡峭山石和灌木抵挡,但飞箭依旧划破他的衣袍,留下血迹斑斑。江蓠见他出手,兴奋地红了眼,将手中的弩箭搭好,舔着唇要将他从崖壁上击落。敌对的两只箭同时射出,将空中那只弩箭从中心破开,正中绑着夜宁的另一只手上的绳结。身后背着的铁箭因为要注意破开碎石而使用殆尽。夜宁身子一翻,整个人倒栽而下,头马上就要撞上那半空中的落石。李宁祁心内一急,猛地拔出自己面前射进树干之中的羽箭,出手如电,将夜宁缚脚的绳子齐齐射开。他的身子摔到一块凸起崖壁的石堆之上,缓冲了夜宁下落的身形。如此一来,生机便多了一分。李宁祁刚想再拔箭,却终是因为救人而慢了身形。上臂中箭的刹那,一块石头砸入下方刚刚夜宁掉落的地方。“不!”李宁祁顿时红了眼,即便武力高强,如此围攻之下,也显出颓势。如今,他想带出夜宁是不可能的事了。运力再起,攀陡壁而上,江蓠急召杀手跟在后头而追。半山峦处,李宁祁咬牙将那带着倒钩的箭从肉中拔出,就地一滚,朝一片野草密集处而去。江蓠将身形隐在杀手之间。他忌惮李宁祁用箭的本事,这人心思狡诈。要是装做难以相抗,实为陷阱呢。“拿下李宁祁人头者,便是血滴子下一任副掌正!”前头的杀手顺斜坡而下,用刀剑劈砍草丛。却一声哀嚎以后消失于那片半人之高的野草丛里。一个接着一个,没入那片如同沼泽深渊一般的墨绿。除了风声拂过草片的轻微沙沙声,远处几声飞鸟鸣叫后便寂静一片。空气中弥漫而出浓厚的血腥味道。眼瞧着那些前仆后继的杀手们被这像是会吞活人一般的野草地吓地踌躇了脚步。江蓠阴狠地夺过一旁之人的佩刀,转肘,另一只手掌猛地一击刀柄,飞将出去,将正前方一个杀手透心刺穿。“敢退者死!李宁祁,今日你逃不出。”说罢,他将人又推搡了几个出去:“给我上啊!”硬着头皮前仆后继地往前冲,人数之多,李宁祁躲无可躲。江蓠手中弩箭直直射去,在李宁祁单人与那些杀手缠斗之际,射进他的胸膛。他整个人翻飞了出去,撞在一旁的树干之上。江蓠狞笑着,抽出腰间别的那把匕首,便想自己向前扑刀。他可太怀念,在城郊院子里将刀插进李宁祁身体的那种感觉了。脚步却突然一顿。前方蜿蜒而来的小道之上,传来声响。“副统领,那人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吗?”“我亲眼所见,这边虫蛇颇多,我还提醒他小心提防。”“好了,你带着一队人往那边找!”“找到放响手中信号通知即可,剩余的人跟我走!”江蓠蹙眉赶忙摆手,示意众人退下离开。如此与禁军当面对上,不是好时机。“副统领,人在这呢。”惊呼声起,陈义看到了浑身是血鼻息微弱的李宁祁。“快,将人背回营地,请随军大夫前来看看。”陈义看向前方那片野草蔓延之地,浓郁的血腥味让他警惕:“回去与谢大人禀告商讨对策,前锋小队,你们前去探查,小心行事。”回到树林营地之时,黄昏已至。南汐已安然过了铁索桥回来,正在分给众兵士自己带回的肉食。看见陈义背后背着的人。手中那分肉的刀一顿,南汐连忙上前扶他下来。“这才半日不见,怎么又受伤了。”陈义心下对这戴着面具的小兄弟更生佩服,谢将军身边看来极其危险,这位兄弟动不动就受伤,以至于谢少将军如此关怀,但又似乎有些习以为常的无奈。:()一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