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灵位之后的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黑霸将之交给了南汐。“梁兄每隔几月便会上山以剿匪之名前来,每次都要花个个把时辰记录此册,他说过,这本册子是能救人的东西,这册子太过重要,但梁兄去得突然,我实在找不到可信之人托付,只得守住诺言,只要这乌巴山的铁索桥一日不破,那这册子便可一日安全。”翻开数页,里头详细记载了多年来从南宁为始,直到京都这一条巨大贪墨之路的种种恶行与银两数目。这等消息,不是光靠梁方夷一人就可办到。那些银两与礼单皆封在箱裹之内。能接触到他们的南汐想到了那些梁方夷一死就销声匿迹的镖局运镖之人。恐怕,这本册子不只有梁方夷一人的心血。这是这些人皆冒着生命危险而共同进行的义举。南汐看着那一行行工整的笔迹,赫然起敬,这些人,与我谢家军人有何不同!他们以自身血肉建起堤坝,想护百姓一条光明之道。这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梁方夷谨慎,将证据留了两份,一份在抄家时被销毁,而另一份则藏在“仇家”黑霸手中。南汐将册子小心包好收下:“多谢了。”这三字,很重。“梁兄的女儿,还请你多加照拂,看你这身打扮,应该是京都的大官吧?”南汐知道他担忧什么,颔首:“你放心,我定然会待时机成熟后一举成事,绝不会让梁玉再冒险。”黑霸囔囔着:“梁兄最宝贝他这个女儿了,希望以后我能有机会见一见故人之女。”昔日,他因为身份不能见梁兄挂在嘴边夸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若是不做这个黑大王了,可都能见上一见。要是能让梁玉认自己做个干爹可好。梁兄未行的爱护,自己一定好好替他。南汐:“会有这么一天的,只不过,这招降一事你要快些决定。”“鹿邑郡县近两年围剿越来越频繁,再这么继续下来我们难以相抗,如今能交此物交出算是了了一桩大事,这黑大王,我当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放下了。我今夜便召集兄弟们商议此事。无论是何结果,明日一早定会给你个准信。”以前,好歹梁兄还能为他出谋划策,再演一场攻打失利的好戏拖上几个月,如今,这些官员巴不得赶紧将乌巴山的山匪歼灭,也好顺了这条贪墨的必经之道。南汐有些惜才:“如若你愿意,可投定远山谢家军,我书信一封,定会允你该有的。”那黑霸却很是不情愿地摆摆手:“谢家军好是好,只不过那儿太过寒冷,我恐怕适应不了。”南汐:“……”行军打仗,那般艰苦,寒冷二字是最小的阻碍。这人空有一身的好气力,结果于这事上倒是计较。实难堪大任。她刚想罢了写推荐信的打算,便听见黑霸说道:“我的这些兄弟,父母妻女多在鹿邑或是周边郡县做事为生,若让我抛下他们,我宁愿战死就埋在这乌巴山里。”好一个铁骨铮铮的义气汉子。南汐:“既然如此,那也可转投南宁边军。”黑霸摆动着大手说道:“那是群中看不中用的孬种,老子去投他们,传出去这十里八乡的该怎么看老子,不成不成。”没想到南宁边军的名声在这周边郡县竟这般不堪。她叹了口气:“南境守军,七成皆在南宁,三成在梅城,南宁之重可见一斑。黑大王你既有宏图伟志,何不前去扫清不良之风,还南宁守军一片赤胆?如此,方如你所言上不愧于天下不愧地。”黑霸给自己满酒:“我老黑是个五大三粗空有一膀子力气的人,以前还有梁兄能出出主意,如今他不在了,我一脚踏进南宁那污糟烂臭的地方,怕就会被那群人算计了去,哪里还有命和心气谈义气二字。”南汐抢过酒壶,也将自己面前的海碗倒满:“我在南宁有一相识之人,他可助你一臂之力。”黑霸一愣,举起海碗一敬:“兄弟你可以啊,北境有人,南宁居然也有人脉。”两人对碰豪气万丈,仰脖一饮而尽。南汐抹干嘴角,便笑道:“那人是南宁清水镇县官赖世杰,我予你书信一封,他自然会想办法将你安排妥当。”黑霸一抱拳:“兄弟,待日后老黑我飞黄腾达回来一定罩着你。别为朝廷干这等营生,那些为官的没几个好东西,倒不如随老黑我征战,岂不潇洒。”南汐心有所感而发:“长璎策马,倒是天地自由。”黑霸厚重的手掌一拍南汐的肩膀,又捏了捏,脸上便带了些嫌弃:“兄弟你今晚就留下,我准备些好酒好菜招待,你瞧你瘦得,一个大老爷们如此怎随我征战。”南汐笑得眉梢一挑,手上一用力,便钳住了黑霸的手腕,对方一吃痛,立即松开了。“今晚我还得回去和带来的下属们说明山上的情况,也需给京都传信。便不留下用饭了。”黑霸挠了挠头发,吆喝了一声,外头进来个汉子单膝抱拳而跪:“大王,有何吩咐?”“你去将前日打的那头野猪给我这兄弟用麻袋装上,让他带回去。”南汐:“……”最终,推脱不下再三商量,她背着箱盒,扛着一条炭烤后的野猪腿,有些滑稽但万分无奈地过了铁索桥。对于黑霸要亲自相送的想法,她一再拒绝。这人入南宁为军,便不可再以黑霸之名出现,免得惹人怀疑。故而必须给他换一个新的身份,剩余的土匪们,愿意跟随入军也需装作不认识,分批编入守军之列。这些事情,以赖士杰那圆滑处事的手段,自然不在话下。南宁有此二人,一文一武,才算真正安定。而那些不愿意入军的山匪,南汐会向陛下讨要恩旨,放他们回乡,分发土地或营生保他们余生安稳。:()一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