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仙宿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沈家想压下消息,也挡不住那晚众多看客的悠悠之口。而街头巷尾突然出现的说书先生更是火上浇油,许多沈家的罪行被编排成了首十分易上口的歌谣进行传颂。沈确气得家法处置了沈言,杖打二十后拖进了祠堂。只可惜,他沈家人丁凋零,才不能将这一废物真的打死。外头传得那么的难听,之前想要安排给沈言的通政司副使一职也打了水漂。不过这些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皇上会怎么想。翌日正午,沈姝脱簪一身素衣跪在御书房外。沈言的通政司副使是由沈确提出,沈姝不遗余力地吹枕边风,皇帝这才破格提拔。结果,封官的旨意还没有下达,打脸就来得如此之快。满朝文武该如何论皇上因宠爱后宫嫔妃而决断不明。“请陛下明察,嫔妾庶弟是顽劣了些,但也心思单纯,绝不会强抢民女,定是有人构陷,那些民间所传流言,更是一句都不能信啊。”“姝嫔娘娘如今跪在此处,可会叫皇上心疼万分啊。”身后传来声音,伴随一片阴凉,遮挡那正毒辣无比的阳光。沈姝抬眼,看见那李官瑾撑着纸扇正低睨着看着自己,那长睫乌黑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审视与轻浮的浅笑让沈姝浑身不自在。只不过如今,她能求的又有谁呢。伸手便拽了一点李官瑾的衣角:“郡王殿下,你与吾弟一直以来都是好友相称,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生了嫌隙不是。吾弟昨夜已得了家父惩治,其千不该万不该与郡王您动手。还请郡王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宽宥一二吧。”李官瑾默默地将那衣料从沈姝手中抽开,却将手中的纸伞递给了一旁的宫女。“姝嫔娘娘这说的哪里的话,沈言与怀安那是相见恨晚的兄弟啊,哪会因为动一回手就断了情谊。今日我前来,便是想为沈言求情。”沈姝闻言,激动得潸然泪下:“患难见真情,沈家定不会负郡王今日相帮之情。”明明是他一脚踹晕了沈言,但凡没有街头巷尾那些流言,沈确定会参他一本。但如今……太监陆直执了拂尘迎了出来:“郡王爷,您怎么还在此处说话,皇上在书房内等您呢。”颔首跟随着入了殿,怀安眼睛一瞥,就瞧见那柳问一身绛红色官袍于殿中直直站着,神色严肃的正在与皇上谈论一些什么。怀安见龙椅上的那人将目光扫了过来,立即捂着胸口挪步上前,整个人开始磨磨蹭蹭走不动道。皇上瞧他这副模样,有点头疼地皱眉:“陆直,给怀安安排个位置。”得了软乎乎的垫子坐下,怀安谢了恩后就开始眼尾泛红地哭诉了起来。“皇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捏了捏鼻梁,皇上问:“怀安你昨夜如此荒唐,瞧瞧,朕的案头上不是弹劾你的便是弹劾沈家那个纨绔子。如今,孤还没教训你,你倒是先喊上了!”边上立着的柳问无动于衷,连沈家都没有计较怀安,自然别的大臣也不会多管闲事。御史台能拉下一个沈言已然很是艰难,又怎么会顺上怀安。真正弹劾他的折子只有柳问的这一封,但陛下也得拿出个态度来。怀安十分委屈地道:“我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居然还弹劾我,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皇上有些恼怒地咳嗽了两声,怀安立刻悻悻然闭嘴。一旁的柳问暗自摇了摇头。皇上一向偏袒怀安,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沈言不错,但若是不治治怀安,他为沈言求情,指不定皇上便会心软。所以他一封折子先告了怀安,拉这个纨绔中的头目下马也好,警告也好,省的后续对付沈言乏力。“柳爱卿,今日孤把你们二人都叫来,便是想让你们当堂对峙,你大可有话直说。”柳问拂袍一跪:“皇上,臣告怀安郡王李官瑾以权欺民,纵容沈言强抢良家女,其行不端,卑鄙荒唐,昨夜揽仙宿内多名人证,皆有证言呈上。沈言此行,罪名昭昭,为法理不容,还请陛下重责,以安京都百姓之心。”怀安从还没坐热的垫子上起身“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随即又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皇上端了茶盏,示意一旁的陆直赶紧去将人扶起来。怀安却咬着唇,不愿意起来:“皇上,柳问此话,言之有理。”茶还没喝进口,差点就泼洒而出。“这么说,你是认罪了?”怀安磕了一个响头,言词恳切:“我辜负皇上的期望实在有罪,但沈言这贼子更该千刀万剐,以儆效尤。”这下子,连柳问都转过头来看他。怀安一向不着调,柳问耻于与他多说半个字。也就是看着齐王殿下的面子,才会正眼瞧他。不过今日…他居然不是来替沈言辩解的?不知道这人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柳问冷了脸不再应话。,!就听怀安继续哭号:“皇上,您看看我身上的伤,因阻止沈言行此事,他对我大打出手。怀安自入京以来,除了父亲之外,得皇上庇护,再无人敢欺。如今,那沈家这就是藐视皇威!不可不重重责罚。”说罢,撩起了袖子,果然见上头淤青一片。李知煜当场黑了脸,拍案怒极:“好个沈言!”柳问蹙眉低语:“可揽仙宿的证人不是都说是怀安将沈言打晕了过去吗?这伤怎会?”“柳爱卿在说什么?”柳问抬首,正义凛然:“皇上,郡王殿下此举是为大义,臣愿向殿下道歉,还请陛下严惩沈言,为臣家人做主,也为郡王讨回公道。”如今局面,既然怀安是来落井下石的,那暂时结为同盟也无不可。能屈能伸,方为君子矣。外头,太监来报,沈嫔跪了两个时辰,刚刚晕倒了。皇上拂手,让这二人先退下,还需思索一二再给柳问一个交代。宫道之上,难得见两道一红一青的身影并行。“怀安郡王这一身演技实在是高,不过沈言有能将你打成这样的能耐?”李官瑾扯下腰间系的玉壶酒,掀了袖子一洒,再一抹,那淤青即刻消失不见。柳问左右查看无人,低问:“你如此,不怕我上折告你个欺君?”李官瑾一笑:“我赌柳大人会为我保守秘密。”说罢大跨步扬长而去:()一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