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松,南汐苦笑着将手中的面具还给了谢七,吩咐道:“你先出宫,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帝与太后皆会调查。你在这宫内,终究是个生面孔,先回府等我。”谢七看她颤抖的睫毛,便知道她此刻内心的挣扎,手一扶,刚好接住她有些失了力的胳膊。将人扶着入座,又为她倒了茶。太后印鉴所带来的怀疑,在这一刻放到了最大。如果设计谋害护国公谢庭的人真的是太后,她又该如何行事?与太后为敌,便是站在晋王的对立面。这样一来,她与李星昀之间,必然不可能再有续章。李宁祁自然乐得见其成。但她丝毫没有问及自己是怎么调查出那个宫女的身份,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要放那把火。冥冥之中,她的信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可自己,却始终活在这个面具之下,顶着谢七之名一步步地接近她,欺骗她,他于阴暗中行走久了,看见了这束光,想抓住,却照出了自己的不堪。抿唇,他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南汐:“少将军可以看看这个记档。”南汐接过,翻开数页,眉头微微蹙起。谢七继续道:“这是宫内用人的档案,芷兰是于明辉七年二月才初入皇宫,但此前,宫内并无此人。刺杀护国公的事发生在明辉六年十二月,这其中”手指点在那入宫的记录上,她低头看着谢七:“你是说,这人先前并不在宫内,却偏偏在刺杀过后入了宫?而又恰巧被派往了太后宫中。”谢七颔首,将那盏茶递到了她的唇边:“属下顺藤摸瓜,想要找出是哪个人进行的安排,却发现并无记录,那个时间,太后需要一人为她饲养矮子松,而那一批入宫的宫女之中,只有芷兰一人会伺养花草。”这些宫人的调查,自然是薛答应暗中进行的,将名单交予李宁祁后,他一一筛查,对照入宫时间进行对比,最终才确认了这个形迹可疑的芷兰。目光一寒,他想起自己埋伏太后宫中,看到的那一幕。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按捺着心中腾升的杀意。那芷兰自南汐入宫后便一直称病不出,而她也在容貌上稍有不同,换而言之,恐怕昔日国公府的小微从未有过真面目示人的那一天。李宁祁尾随其后入了慈宁宫,却见到这人鬼鬼祟祟地进了侧殿。隐在书架之后,他亲眼看着这人掏出了火折子,想要焚烧一份信件,李宁祁出手争抢,那人却警惕性很高,将手中的火折子一撇,便燃了那旁侧的幔帘。李宁祁并不想在太后宫内惹出事端,赶紧转身灭火之际,那宫女翻身从窗户而出,李宁祁甩出暗器,正中她的后背。火刚灭,捡起那火折子就听见正堂之内有声响传来。李宁祁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还未掀帘,就听到那寝殿卧榻之上的人,睡梦之中,囔囔的喊着:“定远”一丝冷笑挂在脸上,他勾了指,看见了那雍容华贵的太后,此刻眉心紧蹙,恬淡和静的一张脸让他作呕。手朝后一扬,火舌便吞噬了周围易燃的锦幔。既然梦中如此痛苦,那便帮你做个了结。他并不想杀她,起码,不能在这时候杀她。那样,可太便宜了这个人。李定远,自己的好父亲啊。这座宫殿之内,到底还有多少腌臜的事。面色一默,他翻墙而出,顺带着一颗石子打碎了常嬷嬷的窗。孤身一人走在宫道之中,身后传来无数的惊呼“慈宁宫走水了!慈宁宫走水了!”他跟在南汐身边,看晋王如何心焦,如何手足无措,如何在外人面前克制隐忍,才最终没有去抚那个人的面庞。他眼中的所有心疼一点点放大,让李宁祁隐在袖袍之内的双手握拳,才能生生忍下那不屑与嘲讽,才能将心中的恶心压抑住。那头的两人,和小时的记忆画面重合。这个昏迷着的女人即便那时戴着那厚厚的兜帽,那张被挡住了大半的脸,依旧一眼便认了出来。他犹能记得,这人高高在上冷漠指示着,让晋王勒死母亲的过程。躲在水缸之中的自己,即便没死,却依旧被她所不容。遭到府中下人所投金蚕毒,发作之时的冰凉与痛苦,他定要一点一滴,悉数报回才算不忘旧日情分。晋王便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对自己弃如敝履。李宁祁啊,李宁祁,想你死的人,站在高位之上。想起晋王府管家调查到的事情,昔日的晋王府主母张双萍之死,那陪嫁丫头所说的话。堂堂主母,又是为何一定要自寻短见。如今,李宁祁多少有些理解了这个女人是因为自己的丈夫心中有人,而那个人,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报复的人。那种无力感使晋王府成了她的笼。晋王不过是要她演戏,在所有人的面前,演一出夫妻和睦的大戏罢了,这场戏一唱,便要她赔进大半辈子。她这个人,又有什么重要。可想死,也并非那么容易。如若自戕,难保太后与晋王不会报复她的家人,所以她选择了对自己下毒,一点点的将自己的命送走。也不愿意裹挟进这无边无际的折磨之中。天之骄子李星昀,可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侍奉的人,究竟是谁?李宁祁松了眉头。这世上,终究还有人得陪他一同下地狱啊。垂下眸子,南汐思索着,张了嘴饮了一口茶。李宁祁眸子深深,勾了唇将茶盏放下:“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南汐颔首:“一切都太过巧合,若我是太后,又怎么会将这样一个人重新放回自己的身边,难道,她觉得一定能瞒天过海吗?”“或者说,少将军觉得,死人是否更加可信?一颗棋子,安然而归,便是将所有的怀疑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当然,太后也许就是这么个蠢人也说不定。”南汐看了他一眼,手指敲了敲他的面具:“你好像很不:()一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