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又是一愣,倒是没有藏私,坦白地将自己往后的计划都向叶执伦叙述了一遍。还将之前呈给皇帝的公文拿出来给叶执伦看。叶执伦在听他叙述的时候并未出言打断,将公文拿过去翻阅了一番,便合起交还给赵宝珠。
“第二项和第十四项,拿去给他们看看。”叶执伦道。
赵宝珠怔了怔,接着反应过来这个’他们’应是指左右侍郎大人,点头道:“是。”
随即,叶执伦便沉默下来。赵宝珠屏气凝神地坐着,从叶执伦对的态度里看不出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也不敢贸然开口,暗自咽了口唾沫,额上出了些许薄汗,也不敢抬手擦。
可叶执宰的下一句话差点把他的汗都惊回去:
“你……”叶执伦手指点在桌上,忽然偏头看向赵宝珠,皱起眉:“你们两个就非要搅在一起?”
赵宝珠微微睁大眼睛,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叶执伦说的是什么,一时间方寸大乱,从脖子红到了整张脸。
“这、这……”
赵宝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宰相大人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而且听口吻,似是很不高兴。赵宝珠急出了满头汗——叶执伦这样明显是不想他和少爷在一起的,可、可他们已经成亲了,赵宝珠一边觉得长辈之言不可忤逆,一边又觉得他和叶京华已有夫妻之实,不可背信弃义,一时间心中万分挣扎。
幸而此时,叶执伦似是察觉到自己失言,没等赵宝珠回答便收回了目光:
“也罢。”
他自座上站起来,朝赵宝珠挥了挥手:
“行了,你下去吧。”
赵宝珠呼吸一滞,赶忙站起来告辞,随后退出了书房。
待绕过屏风走到外面,叶京华立即迎上来,上下看了看:“没事吧?”他见赵宝珠满头满脸的汗,赶忙低头拿出绢帕来给他擦:“父亲说什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赵宝珠有些失魂落魄,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神情泫然欲涕:“少爷……我、我觉得执宰大人不喜欢我们在一起。”
叶京华登时蹙起了眉,将人揽近了些,有些紧张地说:“怎么哭起来了?别着急,慢慢说。“他将人搂着坐下,一帮赵宝珠擦脸一边问:“怎么这么觉得?可是父亲说了什么?”
赵宝珠难过地抽了一下鼻子,将方才在书房里和叶执伦的对话说了一遍:“少爷,执宰大人是不是不喜欢我?”他忧心忡忡道:“是不是我太莽撞了,今日朝上的事……还麻烦宰相大人替我解围——”
叶京华听了他说的话,眉宇间倒是松了松,摸了摸赵宝珠的头发,安抚道:“别多心,父亲大约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他顿了顿,道:“父亲就是那般的人。”
叶京华虽然与叶执伦不睦,却大概了解自己这位父亲的性情。若真不喜赵宝珠的所作所为,方才在朝堂上就不会替他解围了,还有对赵宝珠有两句指点。对真不喜欢的人,叶执伦向来是将他们当空气还不如的。
“是吗?”见叶京华这样说,赵宝珠略略放下了些心。
“好了,不管他。”叶京华将他揽着站起来,低声哄道:“母亲那里已预备下了席面,有你爱吃的桂花栗粉糕,先去用膳。”
经过这一早晨的折腾,赵宝珠是有些饿了,便顺势跟着叶京华向叶夫人处去了。叶夫人早早地就候在了门口,见赵宝珠红着眼圈就来了,柳眉一蹙,赶忙迎上来问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鼻子了?”叶夫人关切地拉住赵宝珠的两手,又摸了摸小脸,再看向叶京华道:“是在你父亲那儿受气了?”
叶京华道:“不曾,父亲只是说了两句话。”
他没说叶执伦到底说了什么,叶夫人却是冷哼一声,挑起眉道:“那个老货!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定是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好孩子,你别放在心上。”
赵宝珠闻言哪里敢应:“夫人言重了,宰辅大人没说什么——”
“哼。”叶夫人却是很笃定地道:“你不用替他描补,他这个人,我还不知道——”
然而叶夫人话还未落,一名小厮忽然上前来,到叶夫人面前道:“夫人,二公子,老爷说有东西要给赵大人。”
叶夫人一顿,倒是新奇地回过头了头:“什么东西?”那个铁公鸡还有给东西的时候?
要知道叶执伦是最不喜这些俗物的,叶府的各类的人情往来都是叶夫人在料理,孩子们有时候一年都收不到一件老爹给的礼物。此时怎么忽然想到送东西过来了。那小厮便恭敬地捧出东西来,叶夫人打眼一看,口中便轻轻’哟’了一声,竟是连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小厮捧出的是两本古籍——一本《资治通鉴》,一本《太平广记》。
叶夫人知道叶执伦于史书中最为推崇《资治通鉴》,这小厮拿来的这本,虽然从外观上来看已有些微微发黄,似是有些拿不出手的样子,但其实却是有前朝大儒刘文新亲笔批注的孤本,很值一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