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甚妙!甚得朕心!”
元治帝极其满意。赵宝珠此计,简直是一石二鸟,国子监内的监生虽然都是权贵出身,却也都还是一群愣头青,无论如何比起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条子来得纯粹。且世家内部也未必是铁桶一块,择其优者入官,且不受五品之限,再稍加调教,恐怕这些监生审起官员供状来比旁人还严些呢!
毕竟官员吓得怕、买得通众小吏,却不一定奈何得了这帮眼高于顶的监生。
再者,他早看国子监早就不顺眼了,为了培养这些功勋之后,朝廷一年千万两银子花下去,教出来的都是王致远这等货色。那几万两银子他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都花到培养国之蛀虫上了。
“好!”元治帝喜上眉梢,在原地踱步了两圈,回过头来看向赵宝珠,抬手隔空点了点他:“就按你说的办!”
赵宝珠虽然被元治帝拍得有点痛,闻言却一喜,又想跪下谢恩:“谢陛下隆恩!”
“诶。”元治帝眼疾手快地将他捞住:“你谢朕做什么?赵卿出此妙计助朕,应是朕谢谢你才是。”
听到皇帝这样自谦的话,赵宝珠登时愣住,脸蛋骤然涨红,嚅喏道:
“陛、陛下言重了,微臣愚钝,不过是些拙见罢了。陛下愿意采用,是臣百年也修不来的福分。”
元治帝见他如此谦逊质朴的模样,虎目中光芒闪烁。他之所以重视赵宝珠,他的寒门身世占一分,聪慧能干又占一分,可到底还是这份忠心赤胆最为可贵。
“天子治国,众臣辅之。若无良臣在侧,就算是古齐桓公那般霸主,终是国破人亡。“
“你于国事能有此心,朕心甚慰。”
元治帝看赵宝珠是越看越顺眼,如此有本事有能力的纯臣,实在是难得。他说着便回过头:“夏长春,传朕的话,赐赵卿——”
元治帝说着,忽而一顿,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向赵宝珠:
“不好,不好。”
元治帝忽然一手抓住赵宝珠,在他疑惑的目光下道:
“赵卿如此肱骨之臣,寻常称呼太过疏远。朕先赐你一字,如何?”
赵宝珠骤然一愣,皇帝给他赐字?如此大的殊荣,赵宝珠登时惶恐起来:“陛、陛下,这太隆重了……且、且臣还未及冠呢——”
“这怕什么?”元治帝笑道:“朕先赐与你,待及冠了再称呼便是。慧卿当年在朕这儿也是一样的。”
说罢,他也不再听赵宝珠的推辞,敛眸思考起来:“孟子有云,人品贵重者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元治帝目露精光,欣赏地看着赵宝珠:
“赵卿出身贫苦却不自怨自艾,有凌云之志,铮铮铁骨,临危不惧,秉正执法,有贤臣名士之风。”
“朕看来,孟子这话配赵卿正好!朕便赐你「不移」二字,望卿不坠青云之志,不忘今日之心。”
赵宝珠呼吸一滞,对上元治帝的目光,心中一震。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君王是明晓他心中之志,并诚心期盼他能保持本心。
赵宝珠收敛眉目,双膝一曲便跪在了地上,肃然地朝元治拜下大礼:“臣,谢过陛下隆恩!将来必不辜负陛下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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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赵宝珠带着一长串赏赐回了赵府,各种金银摆件、诗书古籍足足装了十多箱,拿三辆马车拉着回了府,一时引得众人侧目。可还没等众人想明白这赏赐是怎么得来的,京城中人便被王家行刺之事吸引了目光。
宫里传出消息来,说是拿宫墙边儿上的刺杀并不是冲着叶京华,而是王家嫡子王致远因被罢免了官职不满,而雇了流寇刺杀他的上官。而他上官、则正是日前因着护送太子回京出了大风头的吏部员外郎赵宝珠!
一时间京城中流言漫天飞,众人皆是感叹王致远此人嚣张跋扈,仗着有个兵部尚书的爹,连于皇帝和太子殿下有恩之人都敢招惹,真是不把天威放在眼里。却也有人议论,觉得赵宝珠这是恃宠生骄,那么一个乡野小民,仗着皇恩掌了吏部的权,就不把世家权贵放在眼里。
但也有不少人对赵宝珠暗暗有了改观。
之前他们听信传言,以为赵宝珠攀附权贵,巧言令色的小人。此事一出,不少人倒是佩服赵宝珠的人品来。
而很快,在皇帝对王家的惩处传达下来,京城中人更是为之一震。王致远被判了杖责四十,鞭二十,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听说一知道判决,王夫人当场就晕死过去了。要知道王致远可是王家唯一的嫡子,自出生来全家上到老祖母下到一干庶出子女都将他像座金佛般捧着。而如今这唯一的儿子要受这皮肉之苦不说,还要流放岭南,和家人永世不能相见,于王夫人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