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身体略微倾向赵宝珠,双手交握,轻轻笑了笑:“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是我思虑不周,忘了这儿是京城,以往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听见太子自称’我’,赵宝珠一愣,抬头看向他。太子的神情很温柔,眉尾低低垂着,没有了之前那股盛气凌人的戾气,和他记忆中的那个’铁牛哥’又很像了。
赵宝珠知道他是在说以前在村里,晚上睡觉都可以不关门,家家户户都大敞开着,方便在外头溜达晚了的牛羊回家。谁会想到在京城还会有刺杀这种事?
“是,臣也没想到呢。”赵宝珠道。
太子笑了笑,想开口说什么,一个声音忽然冷冷的插进来:“殿下,请喝茶。”
太子一顿,转眼看去,就见叶京华正垂眼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然而茶还没递到他跟前,叶京华就忽然失手,茶杯登时倒在了桌上。
茶水’哗啦’地一下撒了一桌,还是太子反应迅速地往后撤了一下,才没让茶水撒到身上。
下人们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收拾。太子后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片狼藉,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叶京华。便见他面色冷淡,轻轻说了声:
“臣鲁莽,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看着他,似是一下子从记忆中脱离了出来,用力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额角,神情冷了下来。
赵宝珠瞪大了眼睛,叶京华方才那一下明显的他都看出来了,急忙打圆场道:“殿下,叶大人遭刺客刺杀,也受了惊吓,幸好没真出事。”
谁知太子听了这话却挑起了眉锋:“他?刺杀?”
赵宝珠一愣,遂点了点头。
太子的眉毛扬得更高,看向叶京华,张口想说什么,叶京华却率先开了口:“臣此番遇刺,多亏了殿下派的两位禁军,才能捉拿住刺客。”他语气轻缓,慢条斯理地说:“若是那弩箭再偏一寸,臣或许就不在这儿了。”
他说的隐晦,但太子怎么会听不懂,一时头疼得更加厉害,捏了捏眉心,道:“……确实他们太不中用,那两个废物孤已经发落了。”他转向赵宝珠,道:“我待会儿再派些人来,宝珠,你定要时时将他们带在身边。”
赵宝珠有些懵:“殿下说的可是楚午与言林?他们挺好的呀,今日之事若不是他们抓住了刺客,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太子已冷下了脸,毫不客气地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房顶伏击,用的还是连弩,他们竟然一个两个都跟瞎了眼一般没有发觉,孤没要他的命的就已经是仁慈了。”
赵宝珠被吓了一跳,他可不想要了楚、言两个人的命,抿了抿唇,嚅喏道:“也……也没这么严重吧。”
说罢还悄悄看了看太子的脸色。
太子神情严厉,显然是觉得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而叶京华也罕见地没有出声反驳。
这两人站在一条战线上,赵宝珠倒不敢说什么了。
太子看了看他,接着看向叶京华:”你说……他们是来刺杀你的?”
叶京华敛着眸:“臣认为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太子听了,也没说好还是不好,沉思了片刻,又转向赵宝珠:“你最近和王家有什么交集吗?”
“王家?”赵宝珠一头雾水:“什么王家?”
太子对他很有耐心,笑了笑道:“就是兵部尚书王广昌的王家。”
这下赵宝珠就想起来了:“哦,考公司的一个主事是王家的。他长久缺席,我便上报给侍郎大人罢了他的官。”
太子听了,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他手扶着额角思索了片刻,略看了一眼叶京华,像是决定了什么似得放下手:
“行吧。”
他在桌上拍了两下,顺势站了起来,偏头看向赵宝珠,再次嘱咐道:“待会儿孤派过来的人,你一定要好好带在身边,知道了吗?”
赵宝珠被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弄得晕乎乎的,闻言跟着站起来,朝太子道:“殿下,楚午和言林真的挺好的。这些人我跟他们也处的熟了,若殿下要派人,还是再将他们也派来吧。”
太子听他这样说,有点不乐意。楚午言林搞砸了这么重要的事,他是根本不想再用的,可见赵宝珠这么眼巴巴的样子,又有点犹豫。
赵宝珠见他不说话,不禁放低了声音,请求道:“殿下,算臣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