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这下更坐不住了,霍然抬起头来,讶然地看向太子。他明明上次已经跟太子殿下说清楚了,他和少爷已经成了亲了,太子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赵宝珠很疑惑,又有点生气,下意识地想开口说话。然而经过上次,太子似乎知道他会顶嘴,便挑起了眉锋,虎目中闪过暗芒,神色有些严厉。
赵宝珠忽然就哑火了,有点讪讪地闭上嘴。他其实往日里都是个很不畏强权的人,但赵宝珠的缺点就是心软,特别是对那些对他好的人,赵宝珠的心肠完全硬不起来。更不用说太子也是为了他好。
正在赵宝珠如坐针毡之时,叶京华的声音忽然响起:“若是有子嗣,这儿是小了些。”
赵宝珠闻言一愣,茫然地抬头看向叶京华,见他对自己笑了笑,柔声道:“你喜欢孩子吗?喜欢的话,便自宗族里挑几个好的来养。”
赵宝珠陡然被问道这个问题,愣愣道:“我……我还没想过。”
叶京华闻言,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也是,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说罢他回过头,朝太子道:“宝珠还未小,太子未免太远虑了。”
他绝口不提太子口中的’成亲’一时,暗中偷换了概念,显然是默认了他们已经’成亲’,而子嗣则是过继过来的,他和赵宝珠的’子嗣’。
太子仍不住黑了脸,看着他,不阴不阳地道:“那还不是你叶家的血脉。”
叶京华面色不改:“若是宝珠想让孩子姓赵,我没有意见。“
这下太子没话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被套进了叶京华的话术里,他本来的意思是让赵宝珠正经娶一个妻子。果然还是气晕头了。太子低头,按了按额角,抬起眼,忽然道:
“孤记得,还有一坛酒埋在你家。”
这句话是对叶京华说的。
赵宝珠一愣,看向叶京华,便见他眉目微微一动,遂点了点头:“是。”
太子直起身靠在椅子上,一挥手:“去拿来。”
叶京华略顿一顿,便转头对下人道:“去将后院桂花树下地窖里的酒拿出来。”
下人连忙应下,转身去取酒。小叶府就在赵府隔壁,下人没有半刻钟就回来了,手上真提了一坛子酒,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下人们将酒起开,给三位主子斟上,又上了一桌子精致的下酒小菜。那酒的香气极好,赵宝珠闻着有些馋,就低头喝了一口,没想到这酒不知是年头足了还是酿的东西的缘故,才一小杯下肚,赵宝珠就醉了。
叶京华眼疾手快地搀住他,对下人道:“送你们主子下去休息。”
这些下人都是他特意挑过,从叶府调过来的,从今往后就是专门伺候赵宝珠的下人。其中在小叶府照顾过赵宝珠的玥琴也在列。几个丫鬟上来,小心地搀住赵宝珠,将他带到里间去睡觉了。
太子一直看着赵宝珠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才收回来,重新放在叶京华身上。
“咱们也许久没单独喝过酒了。”
他举起酒杯,看向叶京华:“孤敬你一杯。”
连一句祝酒词都没有,也不知敬什么。叶京华却也没追问,敛目道:“不敢。”
嘴上说不敢,却抬起酒杯与太子碰了碰。
两人同时将手里的酒干了。之后,就默契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太子和叶京华对彼此其实是很了解的,他们是年轻一代里拔尖的青年贵族,从小都接受的是宫廷精英教育,就算有龌龊,也做不出来呈口舌之快骂街的事。
当着赵宝珠的面,碍着面子说一两句也就算了,如今只剩他们两个,再说那些话就没意思了。
两个男人就这样喝着闷酒,一句话也不说,屋里的气氛凝滞得可怕,伺候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出。
许久之后,一坛酒见了底。
这坛酒其实非常烈,一坛子喝下去,两个人都有些上脸。太子脸上有些酒气,姿态放松了些,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摩擦着那坛子酒的瓶口:
“说起来,这坛酒还是孤去岭南之前埋下的。”他抬眼看向叶京华:“当时我们约好,要待孤得胜归来再开坛庆祝。”
谁知这一等就是四年。
现今酒开是开了,却不再是为了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