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镇子,向东渡过桃花溪,转过一片山坳。天青色烟雨里,忽然出现大片大片绯红的雾霭。若非是这阴雨的天气,我一定忍不住怀疑,是天上的朝霞落在了远远近近的山原平野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美得这样奢华,美得这样惊心动魄。
一直笑语不断的阿狼和采菱,似乎也被这样的美所震撼,一时沉默下来。
向阳的桃花大多半开,背阴的枝上还都是些红宝石样的花骨朵。但也有几树早开的,已然先占得春风春雨,倾城地绽放了所有的娇艳。
我手抚花枝,唇边浅笑一抹,想起采菱昨日说的话:只愿老死花酒间……
原来,当极致的美丽击中心灵时,的确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死”这个字眼。
“阿狼,采菱,我要在这里住下。”我缓步花林间,对阿狼、采菱道:“你们回镇上时告诉竹影玉痕,我不回去了。”
“你怎么能住在这里?”采菱讶声道:“前面桃花溪畔倒是有间小茅屋,可是屋子早已空了许久,没有床没有灶,怎么休息怎么吃饭呢?何况,你的左臂似乎不太方便……”
对于我的决定,阿狼倒没有表现出太大惊异,反而热心地道:“雪颜,你真的想在这桃花林里住下来吗?我可以帮你做一张床,还可以送饭给你。”
“我不用吃饭的,我也用不着床。”对于阿狼的热心,我感激地拒绝道。
“雪颜姐,你是天上的仙女么?”采菱看我的眼光,一下子变得如对神明般敬仰。
我急忙笑道:“我是说……不用你们这么麻烦,我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些事就可以。”
采菱呼出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雪颜姐是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呢……”
阿狼大大咧咧地道:“雪颜,你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要把我们当朋友,朋友之间就是互相麻烦——”
“啊?”第一次听人如此定义朋友两个字的意义,我不由哑然失笑,细想却又似乎有理。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我虽然可以化出原身卧于桃花树上而眠,但有一张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虽然能以桃花风露当餐,但有人送饭似乎也很不错。
说话间,三人来到桃花溪边的茅屋前。阿狼推开虚掩的门,茅屋里空空荡荡,了无一物。
阿狼道:“你们等着,我去做张床来。”
言罢,阿狼离开了茅屋。采菱帮着我把屋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当阿狼拖着一张藤床回来时,对焕然一新的屋子很是夸赞了一番。
将藤床在茅屋中安放好,阿狼又到外面搬了块巨大的青石作案几,复搬了几块平整的石头做凳子。
“这就像个可以住人的地方了。”阿狼退到门口,抹了把满头的汗,自豪地打量着室内道。
采菱掏出帕子,为阿狼擦了擦脸,赞道:“阿狼真能干。”
阿狼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雪颜,我和采菱现在回去为你取被褥过来。春日天寒,没有被褥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