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兴奋地一扯马缰驰过拐角,向迎面的人叫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啸风立住马,笑道:“那金花婆婆脾气极是古怪,我怕她不肯放还琉璃……你们不曾与她动手吧?”
我在马上拱手笑道:“先锋有命,岂敢不遵——”
啸风在马背上伸手敲了一下我的头道:“好丫头,几时学得这般油嘴滑舌起来。”
岚枫笑道:“虽不曾动手,却费得许多唇舌,远不如动手来得痛快。”
琉璃叫道:“先锋,干嘛不许他们与那恶婆婆动手?你不晓得她怎样欺侮我……”
“而且她口口声声不怕咱们,可是咱们便怕了她么?”岚枫接着道:“依我说不如动手与她见个高下,也好叫她不敢小瞧了咱们——咱们只不伤她便是。”
啸风敛了笑容,眉头微皱道:“咱们修真之人,又以从军报国为业,难道也学江湖上的那些义气之徒,为争一些无谓闲气,时不时便动刀动剑,甚至性命相搏么?我们的武功法术是要在战场上对付怨灵的,不是用来叫老百姓知道咱们有多么厉害的!何况那金花婆婆也曾血战沙场,咱们让她几分又何妨?再者,琉璃——这件事你便没有错吗?”
啸风一番话,说得岚枫、琉璃低下了头。夜川似笑非笑间唇边带着一丝惯有的不屑。
破山却无比敬服地在马上一拍手,大声道:“先锋说得对啊!跟老百姓之间,能用言语解决的事咱们便决不动手。可是先锋,万一碰上老百姓欺负老百姓的事,你说咱们要不要动手教训一下那欺负人的老百姓呢?”
啸风道:“老百姓之间的事,自有统治祖龙的三族首领和郡守们去解决,犯不着咱们插手。除非遇见杀人越货、偷盗抢劫这等是非立见的事,咱们自是非管不可。”
破山咧嘴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先锋指教。”
此时我们已即将进入城中,忽见城中央一片紫光冲天而起,映照得祖龙城紫气渺渺,宛如幻境。
我与琉璃不由同声惊呼道:“那是什么——”
啸风半眯双眼瞅着那紫光,不以为怪地道:“忘了与你们说,这祖龙城中心的潜龙潭中,每到月初午时,便会升腾起一道紫光与天相接,直到夜里子时方会消失。”
我出神地凝望着那绚丽的紫光,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琉璃问道:“那是为什么?”
啸风道:“六百年前,我来祖龙时便是如此了。在这里住久了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夏风将军也曾派人探查过紫光之事,却始终未曾探查出什么结果。据祖龙城口口相传的传说,道是潜龙潭底蜇伏着一条上古战龙。那战龙法力无边,和四大天王一起日日夜夜守护着祖龙城。当祖龙城到了最危险的关头,那战龙便将破水而出,拯救祖龙城于危亡之际。这每月月初的紫光,便是潭底的战龙向天上的四大天王传递祖龙平安消息的讯号。——但这毕竟只是一个传说,当不得真,守卫祖龙城的责任还是在千千万万各族勇士的肩头。”
“哦……”琉璃轻轻应了一声,满眼好奇地盯着那紫光。
破山挠了挠头,憨憨地道:“先锋,说不定这传说是真的呢。”
啸风道:“传说只不过是人们的美好愿望而已。诸神早已归隐神息之地,四大天王既然不在天上,神龙报平安之说自然亦不可信。”
破山惆怅地“哦”了一声,出神地盯着那紫光不再说话。
岚枫道:“其实也没什么,日月交替,四时变幻,积羽湖里也常有些奇奇怪怪的光华,人们附会些神迹传说,亦是寻常之事。”
啸风道:“是啊,不管传说如何,咱们守卫祖龙之心总不可有丝毫懈怠。”
琉璃眨了眨眼,道:“先锋,你总这般心心念念系着祖龙,难道不觉得累吗?我倒愿意相信那个传说是真的,这样我便能原谅自己偶尔偷一点儿懒,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啸风摇头道:“玩不够的小丫头,若祖龙不保,天下生灵皆难逃覆亡,到时候你还能做什么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琉璃道:“那我更要趁着能做的时候多做一点儿自己喜欢的事了。不然,万一哪天一不小心死了,可该多么遗憾。”
“若人人都似你这般想法,还有谁来守卫祖龙?”
“我也没有说不要守卫祖龙,我是说军务闲暇的时候,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想起啸风师兄念念为国,日夜操劳,我不由一阵心疼,忍不住附和琉璃道:“师兄,祖龙城自然要守,怨灵一日不除,我们亦一日不能安枕。但是你也不要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偶尔享受一下世间繁华,又有什么打紧?”
啸风低头沉吟了一下,抬头笑道:“两个小丫头,听你们所言,好似我的日子有多辛苦一般。可是我自己想了一想,却并不觉得有何苦处。虽则军务忙碌一些,但我想这便是我喜欢做的事了。至于世间繁华,我亦并非刻意拒绝,只是并不觉得那些比起军务来更使我快乐而已。若是你们喜欢,我今日倒确有半天闲暇,可以陪你们逛逛祖龙城,看看这所谓的世间繁华有何令人动心处。”
听了啸风的话,琉璃欢呼道:“耶!先锋能陪我们在祖龙城里玩上半天,真是太好了!”
然而,啸风的话却使我心中生起一种别样的滋味。原来,在我们看来辛苦忙碌的生活,于他却并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当他做着自己喜欢而有意义的事情,我又何必为他心疼、代他悲伤呢?一个人心愿所往,求仁得仁,大概便是幸福吧。
念及此处,我不再枉自为啸风难过。听他说可以陪我们游玩半天,亦是欢喜不尽。
啸风指着城中冲天的紫光道:“今日潜龙潭边很是热闹,便先带你们去看看潜龙潭和悬空台吧。”
诸人俱欣然答应,唯夜川淡漠道:“你们去罢,我还有事……狐狸,借你一滴血。”
夜川说着,右手一扬,我但觉腕间一疼,一滴血珠便被夜川握在掌中,而后在他掌上消去踪影。
我怔了一下,尚未回过神来,夜川已马缰轻扯,疾驰远去。
我低头看了看腕间,一个小小的伤口令我顿时变了脸色。倒不为伤口有多疼,而为夜川取我之血时如此快捷的手法。倘若以此手法取我性命,我却哪里还有命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