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舒玉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像是正在沙尘暴的人抓着唯一粗壮的棕榈树,反复确认,“冬宝,真的没事,我不会死在里头吧?要不要交代遗言?”
“嫂子,我都问过了,这个医生是二姐的师兄,在外科方面的技术在市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割阑尾这种手术在他手里就是小菜一碟。
你别多想,进去睡一觉,等醒过来就结束了。”
何瑞雪拍着她的手安抚她,家里的几人都没怎么来过大医院,之前吕兰生孩子都是去的厂办医院,此时难免有些拘谨。
她又要去缴费又要和医生沟通,还要负责安抚三嫂的情绪,忙得团团转,总算把她送进了手术室。
灯亮起来的那一刻,众人都坐在外面等,眼下医院的设施并不完善,手术室外面没有凳子。
大伙席地而坐,赵梅丫不忘给她垫了两块手帕,“来,冬宝,坐这里。”
王桃枝不悦,“妈,这地上挺干净的,你真是把她娇惯得没法子了。”
“你看着干净,刚才还不知道多少人在上头走来走去呢。再说,这地上凉,冬宝身体弱,怎么受得了?”
“哼,她身体弱?这几年就没头疼脑热过,体格子比她大哥都结实。”
眼见着她们又要吵起来,有护士走过来提醒,“病人家属保持安静,不要吵到别人!”
两人这才偃旗息鼓,专心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过了大概一两个小时,绿色的铁门打开,昏睡中的人被推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胡话。
凑近去可以听见,“哎哟,我腰子不见了,我看见我两个腰子都长腿跑了,腰花记得切薄点。”
“老孙家的大黄狗下了个鸡蛋,从里头孵出个瘸腿相公来。”
“鸡栓哪了?怎么全在空中飞,猪肉不能多吃要留着产奶。”
何瑞雪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打麻药之后会胡言乱语果然是真的。
赵梅丫吓了一跳,拍着大腿要找医生算账,“你们这医院用的什么药啊,好好的人给打出癔症来了,赶紧给她治好,她往后不会都傻了吧。”
“妈。”
何瑞雪赶紧拉住她,“三嫂现在不清醒,这都是正常情况,人家护士见得多了。”
旁边的护士小姐把潘舒玉安放在病床上,轻松地说,“是啊,你别担心,我从前遇过到病人醒了以后到处找他的脚的,甚至还有中途醒了和医生打招呼的,等清醒过来就好了。”
“中途还能醒的,那怎么办啊?”
“再补一针麻药呗。”
护士检查了一下潘舒玉的腰部,交代道,“她的刀口已经上了药,这几天不能碰水,不要揭开纱布,等病人醒了尽量让她下床走动两下,等肠道排气后再吃东西,就给点粥水之类的。”
说着,她在病历本上写下几行字就离开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潘舒玉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捂着伤口叠声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