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雪小口品尝,排骨里还加了猪尾,炖得完全软烂脱骨,山药绵密,猪尾软糯弹牙,农家养的小黑猪,满嘴都是浓郁的肉香。
这道菜里头应该搁了不少药材,当归茯苓之类,有一股淡淡的苦和回味的清甜。
六十年代的能买到的食材品种不多,调料也有限,但食材的本味要远远胜过后世许多。
就好比她手边的这碗鸡汤,只放了姜片和盐,却飘散着饲料鸡放了多少鸡精都调不出的浓鲜味。
王桃枝先是给何晓爱夹了她够不着的菜,又往自己碗里夹了片大肥肉,说,“冬宝,你这回又升职了,工资涨了没?”
“涨了,每个月四十九块五。”
“嚯,真不少,再攒攒劲马上就要追上你哥,你还这么年轻,如今一个人就能养的起一家子,等消息传出去,往后咱家门槛只怕都被踏破了。”
“有嫂子在,媒人哪里敢上门啊?”
“哼,她们怕的不是我,而是你老娘,妈过来的时候可是反复交代,你的婚事必须由她做主,谁的话都不顶用。其实冬宝你现在有房有工作,找个入赘的也不难,省得嫁到别家去受窝囊气。”
何春生不赞同,“那入赘的能有几个好人,冬宝不是说他们商店有个赘婿自己生不出来的,平白害得人家姑娘耽搁好几年。”
王桃枝轻嗤了一声,“这话说的,好像不入赘的男人就有多好似的,不都一个样儿,好歹人家被拿捏在咱们手里,明面上得敬着冬宝。
真把她嫁出去,到了别人的地盘,可不是他们想说啥就说啥,你这个当哥哥还能每天上门盯着姑爷不成?
我看啊,除非找个无父无母的,不然依冬宝这炸药脾气,但凡在别人家受了点气,她能直接一瓶毒药倒进菜里把人全家给弄死。”
何瑞雪冒出了黑线,“嫂子,我是啥活阎王啊?看谁不爽就弄死谁?”
“你就说我这话对不对吧,你公公婆婆躺在病床上,你能弯得下腰伺候?不把她赶出去就不错了。”
王桃枝愿意让何瑞雪招赘,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何春生,你好好琢磨,往后你爸妈老了谁来养?”
他们这边的习俗是小儿子养老,但何春生想到三弟和三弟妹两个就直摇头,一对糊涂东西,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不让人照顾就不错。
何夏生的男人是当官的,她又是医生,往后前程远着呢,他俩估计会更忙,再说,老二一心扑在男人身上,哪里看得着父母,在养老上肯定是出钱不出力。
但如今又不能像从前一样请帮工和保姆,有钱也不能帮到太多。
至于冬宝,就算她愿意照顾二老都舍不得,怕是老娘临闭眼都不忘爬起来给她做饭吃。
所以合适的人选就只有他们家,但……不是他不愿意,可他和王桃枝的年纪也不小了,又能操劳几年,反而要考虑起自己的养老问题。
这么一想,何瑞雪要是招个踏实肯干的进来,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爸妈肯定乐意跟着小闺女住,有女婿养老倒也不错。
“不对啊桃枝,冬宝是个不会洗衣做饭的,肯定要人帮着操持家里的事,还要照顾父母,万一再生几个孩子,她男人哪里忙得过来?”他想想都头疼。
“咋了,世上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男人体力更好,还不用他生孩子呢,咋就忙不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一个人忙不过来,冬宝要是再找一个呢?到时候他们可以相互分担,就跟上工一样。咱村里的地不都是两个人一块打理的,集体劳动效率高嘛。”
听到他的惊世之言,王桃枝的筷子都要吓掉了,差点破音,“何春生,你烧糊涂了?说的这是什么话?”
“那方国翔不是有两个媳妇,他那点工资都养得起,咱冬宝比他挣得更多,咋不行?”
何春生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你想想,一个踏实点的放在村里照顾爸妈,另一个俊俏点的在城里和冬宝结婚教养孩子,多舒坦,咱家想办法给他弄个工作,我就不信没人愿意。”
“方国翔的事那是杨若清人傻能忍,再说当年是什么时代,她敢带着孩子跑掉要被活活饿死,压根没有第二条路,现在又是什么光景,有几个男的能愿意当绿毛龟?别异想天开了。”
王桃枝往周围看了一眼,还好没人注意到这边,“你这话少说,别人听了还以为咱冬宝有多缺男人呢。”
夫妻俩聊得火热,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坐在桌边的几个孩子神情将近石化。
何晓团的筷子在鸡汤里戳半天没捞出东西来,何晓洁掰着馒头差点塞进鼻孔里,吕兰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连脖子都是红的。
只剩下两个小孩不太懂事,依旧在美滋滋地夹肉吃,弄得嘴巴上全是油。
何瑞雪隐隐胃疼,觉得她大哥大嫂说起话来总有股不顾别人死活的松弛感。
偏偏何春生还看向她,大言不惭地邀功,“冬宝,你觉得大哥的想法咋样?”
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别出发。
“大哥,方国翔的事是没人管,但我现在已经是干部了,一旦被发现,这不是给组织抹黑吗?”
“也是,你们单位不服你想把你拉下去的人肯定有一大堆,这时候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何春生恍然,得意地看着他,“所以我这主意还是挺不错的,是不?
冬宝,你有看上的人就跟哥说,他的态度不重要,一闷棍敲下去就老实了,哥给你把人捆来,等把事情一办,他不乐意入赘就告他耍流氓,保准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