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师父从前也兼任过鬼师,见识过许多奇闻轶事,在他眼里,这些人的信仰之所以虔诚,不过是对自己有利而已。
他见过有的人生活不顺利便会怪罪在老娘、媳妇和女儿身上,说她们给家人下蛊,然后顺理成章将她们驱逐。
然而这些‘蛊师’比他们臆想中更坚强,发觉已经无家可归后会自动聚集在一起种地织布,偶尔做点小活自食其力,过得安稳平静。
那些人见她们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训,不肯承认自己丧尽天良,只会更加坚定地认为蛊女们手段阴毒,凑在一起准是在背地里商量怎么用虫子害人。
有的人生了病,失去理智一般嚷嚷着老娘和女儿给他下了病蛊,要把她们绑到火堆上活活烧死,以此来向天地赎罪;
有的人出轨偷欢,却倒打一耙说苗女多情,给他下了情蛊,把自己放在受害人的立场上,甚至装模作样到处找人给他解毒。
可他们心中之毒,却是永远都不可解了。
何瑞雪皱紧的眉头舒缓下来,难得在这个年代能找到认同她的人,而且这人竟然会下意识会从科学和民俗学的角度分析问题,搭配一身道袍当真有几分割裂感。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当初是怎么进入这一行的?”
“霉运缠身,走投无路,只能寻求祖师庇佑。”
江衍序耸肩,情绪突然有些低沉,不想多说,带着她前往后山。
暮云卷尽,落日的下端和松柏的顶端相接,有只寒鸦停在树梢上,呕哑低鸣,仿佛今晚要在残阳中好眠一场。
山林幽岟,路曲羊肠。
他们没有经过公墓,而是从另一侧上山,山腰处有条小溪,底部和旁边是圆润光滑的鹅卵石,溪边长着水草和柳树。
在下游处人为挖出了一道水渠,通向一块被篱笆包围的田地。
额,如果是专门用来种野草的话,这块田的确产量不错。
江衍序伸出手,朝她炫耀,“瞧瞧,我之前种下的黄豆,长得怎么样?”
“黄豆?”何瑞雪低头找了半天,“在哪?”
江衍序蹲下去,拔走能没过膝盖的狗尾草,又摘掉长势旺盛的牛筋草和刺儿草,一棵手指长只有三片叶子的小苗终于显露出来,看起来格外瑟缩可怜,努力舒展着叶片吸取着得来不易的阳光。
感受到身后人质疑的目光,他连忙辩解,“咳咳,所谓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我也是算是当一回隐士了。”
“那人家还‘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你怎么不跟着多学着点?”
“这不是前几天不方便嘛,来,正好你和我一起除草,等有收获了给你分一半。”
“陪你走走得了,还想要我给你干活?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