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黛轻飘飘地看?向她手里的长袄,不疾不徐道:“查封的前一天,教坊的舞姬们筹钱给?夫子共六百多两银子,托夫子带她们回书院,年满十四后,自行决定去留。”
孟萝时皱眉:“六百多银子?”
胥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此事找了京州的府衙做见?证,每隔三个月皆会?有?衙役前往书院察看?她们的起居和功课,而且……”
她放下手里的话本子,直直地看?向孟萝时:“大人承担了五成,舞姬们离开教坊本就需要银两傍身,掏不出那么多。”
褚祈一适当插嘴道:“对了?,查封前我将孟姐姐的银子?也给取出来了?。”他?指了?指包袱,“除去给夫子?的十七两银子?,还剩一百六十五两七文,你数数。”
孟萝时闻言,低头翻看?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柔软的衣料最底层是硬邦邦的钱袋子?,大大小小一共三个,还有几张叠在一起的银票。
她?没解开钱袋,反而是拿起了?侧边的首饰。
梳妆台里的首饰有很多,有些是过?节时教坊统一发放,有些是陪聊时客人赠送,还有一些则是她?外出游玩买的。
怀瑜不爱戴首饰,更准确地说,是孟家落魄后怀瑜便不喜十分艳丽和抢眼的衣料,也不喜欢漂亮的首饰。
宁愿发间无物?,也不愿戴一支簪子?。
但她?觉得十七岁的少?女就该明媚些,打扮得漂漂亮亮,像舞台上?悬挂的那颗明珠,散发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活力?。
“教坊未解封前,很难再进?去,我擅自主张收拾了?几件孟姐姐的首饰,一并带来。”褚祈一见她?定?定?地望着手里的绒花簪子?,以为她?不喜欢,便解释道,“若姐姐想要其?他?款式的,等我们到了?冀州再买。”
孟萝时摇了?摇头,朝着紧张的褚祈一笑道:“喜欢的,谢谢你。”
她?本以为留在教坊的银两要打水漂了?。
褚祈一不由松了?一口气,弯起眼露出乖巧的笑容:“姐姐先换衣服,我还买了?糕点,我去拿。”
车帘落下,孟萝时挪过?去用钩子?挂住边角,继而解开包裹了?一晚上?的大氅,衣裙上?的水分都被吸收,除了?湿黏外,倒不会再落水珠。
裙摆上?的血腥味被捂的发臭,胥黛用话本子?遮住鼻子?,皱眉道:“你做了?什么。”
孟萝时解衣裙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了?眼嫌弃的胥黛,慢幽幽道:“杀人。”
胥黛眉梢轻佻,颇有些讶异,话本子?往下挪了?一分,上?下打量着少?女:“就你还能杀人,连只鸡都不敢宰的懦夫,如今也爱说大话了?。”
“…………”孟萝时一阵沉默,想起谢期曾说死在教坊附近的人,有一半都是怀瑜动的手,想来也与胥黛口中的懦夫搭不上?半分关系。
她?鼓着腮褪下湿淋淋的衣物?:“我推荐你去治眼睛。”
胥黛没再反驳,目光盯着她?的后背,安静有些离奇。
孟萝时已经?脱完了?身上?所有衣服,她?离火炉很近,却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狐疑地瞥了?眼靠近胥黛的车窗:“车帘是不是没勾住,透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