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咽不下相伴半生的主子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死去,更?咽不下凶手竟是身边人。
“宫人说孟姑娘离开时,身上有?血味,且还披着娘娘的斗篷。”
袁姑姑猛地抬了一下头,对上了祁乾冰凉的眸子:“请殿下为娘娘报仇。”
额头上的血蜿蜒着往下滚,落进了那双充斥着恨意的眼睛,与眼泪相融后,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从?眼尾滑落。
宛如血泪成珠。
祁乾瞧着那滴血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站直身,淡漠地扫视了一圈跪满殿的宫女?太?监,嗓音淡薄:“刑部会?给?出答案,用不着你声泪俱下地来求孤。”
袁姑姑呆住,她看?着比任何时候都平静的太?子,心里突然升起了一抹无力的悲怆。
她颓废地垂下头:“是。”
祁乾看?了她一会?儿,抬脚往内室走了两步,忽然说:“你若是真心实意地想?要陪伴母后,孤允你殉葬。”
袁姑姑错愕地望着他的背影,摇晃的明亮烛火在眼底似一团滚烫的火,在涌出的水色里无限蔓延。
她张了张嘴,想?问为何。
为何不亲手替娘娘报仇,为何要让她殉葬,又为何不见?一丝一毫的伤心。
但她又想?起了每日的汤药,一碗接着一碗,让本该正常的人,变得喜怒哀乐皆不受控,然后成为娘娘手里听话乖巧的木偶娃娃。
“奴婢叩谢,太?子殿下大恩。”袁姑姑俯身,最后一次把额头磕上地板。
沉闷的重击声响起,宫人惊呼讶异的呼喊声,相继从?背后响起,祁乾微微偏头,却没转过去看?,平静地往内室的方向走。
血迹正被一点点抹除,尸体放置在床上,脑袋也归位缝回了细弱的脖子里。
“参见?殿下。”
参拜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祁乾觉得有?些吵,便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
刑部的官员面面相觑,局促又不安地站在原地,等着或许即将继任大统的太?子殿下发号施令。
祁乾走到床铺边,指尖撩开散落的床幔,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在他眼前展开,死死瞪大的眼睛无法合上,微微圆张的嘴里被塞了玉琀,防止尸身腐烂。
他视线往下,停在脖间那道狰狞的缝合上。
伤口歪七扭八,并?不是从?上往下的直线,更?像用刀一次又一次地砍磨,似斧子砍断参天大树,每一次落下的位置都有?些许偏差,以至于骨肉外翻,狰狞又恐怖。
即使被缝起来也显得奇怪。
“殿下。”刑部侍郎大着胆子唤了一声。
祁乾没应答,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