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好。”
两人固执地对峙着,谁也不愿先后退一步,直到门被敲响,容阙的声音传进?屋内:“殿下,巳时了?。”
祁乾甩开手?,从床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失去受力点后倒在床上的少女:“我不介意先挑断你?的脚筋,你?最好待在教坊内安分点。”
孟萝时撑起上半身,手?腕被抓得又痛又麻,她的身形微微摇晃:“放心,我的乖巧取决于你?是否做得到。”
祁乾冷嗤了?声,不再言语,含着满腔的怒气甩袖离开,将门摔的作响。
孟萝时缓慢地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着,扭动着手?腕转了?三圈,白皙的皮肤随着时间推移浮现?出一层红,越来越深。
她没去翻藏在小衣里的信息纸张,而是沉默地坐着,望着晃动的影子。
尾指不轻不重地敲打着大腿,似乎在述说什么?。
良久后,孟萝时忽然?褪下外?衣,扯过被子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俨然?一副睡觉的模样。
不停敲击的尾指仿佛愣了?下,指尖在空中停顿了?很久,继而缓慢又疑惑地放下去,触碰的地方?是盖着被子的小腹。
“怀瑜。”孟萝时道,“我以前想不明白,为什么?你?锲而不舍地想要入宫去给祁乾当妾,即使对方?是灭门仇家的儿子,也要不惜一切代价靠近。”
她睁开眼,视线内是藤紫色的床幔,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头顶,灰尘不可避免地落在其间,像扑了?层灰纱:“是我忘记了?,忘了?这个时代的迂腐,封建,男尊女卑……这些规矩压着脊背,又束缚着手?脚,连往前迈步都成了?奢望。”
“所以我理?解不了?你?,理?解不了?你?为什么?非要入宫,非要靠近祁乾,待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
她的声音染上一丝哽咽,语速也越来越慢:“针不扎在身上便?感觉不到痛,我在另一个世界家庭圆满,工作顺利,亦不愁吃喝,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真实却又像镜花水月。”
“无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我都有后路可退,但你?没有,死了?就是死了?,黄土一抔。”
孟萝时将被子拉过头顶,盖住几近崩溃的嗓音,她控制不住那股肆意生长的悲伤在身体里流窜,击溃她的理?智。
过往的一切一幕幕地闪回,出现?在脑海内。
孟家未破败前,少女的脊背直挺,发间步摇成套,蔻丹挑着喜爱的颜色常换,每日关心的无非是午膳吃什么?,脂粉店又新?上了?哪些新?物件。
偶尔跟关系一般却需要维系的宦官家的姑娘品个下午茶,做两首诗词,再各回各家。
日子枯燥乏味,安逸稳定。
如果满月那日帝后没有来将军府,及笄后,父亲和母亲会物色一位门当户对的公子,她会嫁人生子,然?后像母亲培养她一般,培养自己的孩子长大。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如泡沫般被风吹得四散,她伸手?去抓,泡沫便?会在手?心里化为水,从指缝间溜走,任凭她如何努力都留不住分毫。
孟萝时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抱着触手?可及的被子哭得悲切,眼泪一颗颗地滑入棉被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