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床上坐起来,突如其来道:“我请你吃饭吧,谢医生。”
谢期:“…………”
“行。”不得不承认,经?过昨夜那般的闹腾过后,她竟然还有如此精气神,也?是?一种本事。
谢期合上笔记本,顺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发顶,指尖绕着?四五根落发,如步入秋末的枫树,风轻轻一吹,便是?一地枯叶。
他看着?手心里的发丝,深深地叹气道:“这下是?真的要?秃了。”
京州,教坊。
自宫宴结束后,孟怀瑜又过上了白日?休息晚上跳舞陪聊的日?子,期间她不止一次请大夫诊脉,均被告知她没有怀孕,且按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调理得再好也?很难有孕。
但只要?小姑娘在的时候,她的脉象就会变成?孕不足两月。
孟怀瑜将掌心贴上自己的小腹,许是?回教坊的这段时间过得实在安逸,小姑娘没有继续胡吃海喝,肚子上的肉消失了大半。
原来所谓的孩子,是?她自己。
她忽然想起刚入教坊时,每月来请平安脉的大夫摸着?脉象唉声叹气,满面?愁容,就差没把唇上的胡须吹掉。
“孟姑娘,你体内毒素积蓄过久,已渗入五脏六腑,太晚了。”老?大夫布满皱褶的眸里满是?可惜之色,“强弩之末,即便把毒清除,也?活不了几年。”
孟怀瑜这会儿刚及笄,经?历家破人亡又在外流浪一段时间后,萧条又瘦弱,似布满裂痕的瓷瓶,不用碰就近乎要?碎了。
本该充满光亮的眸子盛不进一丝光。
“没关系,给我五年时间就好,不行的话,三年也?成?。”她说得很慢,嗓音轻轻柔柔,如同那双毫无希望的眼眸。
大夫收回手,看着?少女瘦到骨头一块块凸出,短时间的营养不良加上积郁在心底的大悲,让原本乌黑的长发里掺着?几根白发。
“唉,我给你开几副药,你先喝一段日?子瞧瞧。”大夫把脉枕放进箱子,取出纸笔。
孟萝时?垂着眼眸,视线内是嫣然色的棉被,正中间用?金丝绣着锦鲤戏水,她看了一会儿,视线挪至桌边的大夫,轻声道:“别告诉教坊的人?,行吗。”
大夫愣住:“可姑娘这身子……”
“您方才说我活不了几年,于教坊来说就代表着我无法长期给?教坊赚钱,他们便不会留我在此?。”孟怀瑜嗓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悲怆,“如果再被赶出去,我会死。”
大夫握笔的手颤了下,笔尖滴落的墨晕染,糊了整张药方。
良久后,他深深叹息道:“好,我会帮姑娘保守这个秘密。”
“谢大夫成全。”孟怀瑜低头,看向自己瘦骨嶙峋的小臂,上面有?几道鞭痕,红肿消下去后,隐隐泛着黑紫,瞧着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