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松青突然瞧见自家主子薄唇紧抿,脸色越来越沉,连忙捂住嘴,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只见他讪笑一声,忙找补道:“夫人肯定心里也是不愿的,只是长公主逼迫她,她才没法子勉强答应了,说不定那会儿心里可伤心呢,只是不好意思同世子您说罢了。”
“再多嘴,这个月月银减半。”
松青想到娶媳妇的钱又少一笔,只觉肉疼,立马捂住了嘴,再不敢多言。
翌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温芙坐在茶坊后院花树下,拿了本书在看,风吹过,花瓣落在书页上,温芙便看着这花瓣出神。
却在这时,院中有了动静,好似是康掌柜在阻拦什么人。
“老夫人,您别为难小的了……”
温芙立即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后,目光一愣。
“芙儿……”沈令婉慈爱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温芙静默不言。
沈令婉尴尬道:“芙儿,你打算一直躲着姨母吗我们……聊聊好吗”
温芙见人都已经站在她面前,暗叹一声,只好挥退下人,领她入了厅室。
屋内,沈令婉面上带着笑,想向从前一样亲昵地去拉她的手,却不想被温芙不动声色的躲了去。
沈令婉面上一僵,半晌,叹气道:“芙儿,你还在怪我”
温芙没有接话,也未去抬眼看她,只沉默着舀水煮茶。
“芙儿,是姨母和文若对不住你!让你失望了!可是文若他……当初也是因为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了旁人,心里难过,恰巧在街上看到了逃荒而来的楚芸,在大街上卖身葬父,文若瞧她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这才将她领了回去,聊以慰藉。”
温芙始终沉默,听沈令婉接着道:“不过姨母可以保证,文若从未喜欢过她!他只是在楚芸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在透过楚芸想念你罢了!而且此事被我发现时,文若就已经和她断了,想来他们统共也就只在一起了几个月而已!他同我说过,他每次去外头看完楚芸回来都会觉得对不起你。最终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便给了她一笔银子,又派了马车护送,将她送回了豫州老家,哪知那丫头怀孕了,生下了孩子,银子又被人骗光了,走投无路之下,得知文若考上了状元,这才抱着孩子来了京城找他……”
沈令婉觑一眼温芙神色,继续道:“前些日子文若知道她生下了孩子后,也十分震惊!那孩子在来京城的路上得了咳疾,楚芸抱着他来找文若求助,文若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起先姨母也不想认这孩子,想着给他治好了病,再给楚芸置办一笔产业,保她们母子一生衣食无忧即可,至于进门,我是断然不肯答应,做让你受委屈的事的!可是当我看到那孩子后,许是血缘的关系,这孩子又生得讨喜,我……我就……”
温芙笑了笑,执壶为她倒茶,递到她面前:“人之常情,阿芙不怪姨母。”
沈令婉见她终于肯同自己说话,一把握住温芙的手,承诺道:“芙儿,你放心我已经决定明日就把楚芸那丫头送去乡下庄子了,以后她再没有机会在你面前闹事,也不会再影响你和文若的感情,那孩子我也会记在你的名下,以后你就是他的母亲,你若不想看到他,就放在姨母的院里养着,日后文若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决计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你就答应姨母,原谅文若好吗”
温芙眼中泛着晶莹的碎光,挤出一丝微笑,将手从沈令婉手中抽回:“孩子这么小离了母亲定会哭闹,着实可怜,姨母不必为了我如此,想来我与表哥实在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往后还是继续做回兄妹,或许更好”
“这……”沈令婉急道:“芙儿是还在怪姨母”
温芙抬眸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视之为母亲的人,半晌,摇摇头“阿芙不怪姨母,血亲之人,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姨母同那孩子亲近,实属人之常情。”说到此处,温芙忍不住哽咽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道:“阿芙只是有些伤心罢了,自我阿娘走后,我嫡母时常苛责于我,是姨母在我最无助艰难的时候将我接至泉州,把我当亲生女儿一般抚养长大,在阿芙心中,姨母您早就如同我的亲娘一般……”
温芙想起幼时半夜梦到阿娘,醒来坐在床上抱膝痛哭,是沈令婉陪着她,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温柔安抚:“芙儿乖,你阿娘只是去了天上,还有姨母呢,阿芙往后就是姨母的女儿……”
思绪回笼,温芙吸了吸微微酸涩的鼻子,继续道:“阿芙只是没想到姨母会同表哥一道瞒我。”
比起沈墨怀曾养过外室,有了孩子这件事,温芙更难过的是他们的欺骗。
暂且不说她能否接受,他们明明可以提前将这件事告知于她,与她商量,却偏偏选了期瞒这条路。
温芙轻轻吐出一口气,道:“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或许回归最开始的关系,是最好的安排。”
沈令婉面露愧疚,无地自容地看着她,“好孩子,你一定对姨母很失望吧,是姨母对不起你……”
沈令婉自幼看着温芙长大,了解温芙她的性子,她虽长得柔弱,性子却不柔弱,骨子里一直有着一套自己的准则。
先不说自己和儿子欺瞒她,伤了她的心就算是提前与她说了此事,她也定然不肯接受文若在她没进门前就有了庶长子。
她会这么说,说明是真的不愿再和文若重归于好了,沈令婉思及此,叹息一声道:“虽然无缘做婆媳,但姨母永远是你的家人。只是,姨母能看开文若他……他却未必能够看开”